朝欢撇撇嘴:“可不是!一个女儿家,再怎么喜欢,也该矜持些,可见小家子出身,真是个缺教养的!”
苏媺不以为意,从荷叶式高足盏里拈起一粒水晶葡萄放入口中,一股甜中微酸的浓酽汁水在唇齿间浸漫开来。
她有些漫不经心地问:“这位尤姑娘,瀛云王把她安置在何处了?”
“仿佛是……卞大师府上!”
苏媺一愣:“‘京西琴老’卞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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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日,六宫嫔妃碍于规矩,多是闷在自己宫里莳花弄草、欺猫逗狗,而最能令大家开怀一笑的,莫过于听戏。
但今日这场戏,却没有几个人听得舒心。
御园里,位于镜湖南面、正对惊云阁的水渚上,建有一座小巧的莲音台。
原是每逢在惊云阁中安排筵席时,命教坊司的乐伎们在台上调弦吹笛,或是准备几折小戏,不过是借着水音儿,隐约听些丝竹管弦之乐,在宴饮的空当里,添上几分乐趣。
苏媺和曦华对视一眼,遥遥只见莲音台上已然准备妥当。
夏碧成波,涟漪荡漾,举目望去,湖光如点点碎金一般,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哼,听戏不去金钲阁,偏要安排在莲音台上,隔着这么老远,还能听个甚?”
阁中蓦地一静,几乎落针可闻,方才尚有几点低声絮语,一时尽皆消失。
曦华的声音并不低,自然人人听在耳中。
坐在上首的翮贵妃却面不改色,只曼声道:“怎地,懋妃又没来?”
珠兰在一旁亲自捧盏奉果,小心地回道:“说是暑气太盛,炙得人头脑晕沉沉的,便不过来了。”
翮贵妃似乎并无不悦,笑吟吟道:“大家听听,真是个懒的!每回咱们姐妹凑一块看戏,她总有理由推脱,这一回,再不能饶过她去。”
说着,她懒洋洋斜向珠兰,容色平静,却令珠兰身上一寒。
“再去请!就说今儿听戏是在惊云阁,隔着镜湖水,又清爽又凑趣,断不会叫人头脑发晕。她想听什么,只管点来,《教子》也好,《水斗》也罢,本宫都让她!”
珠兰咬了咬唇角,叫过一个小宫女耳语了几句,目光透着几分警厉,一时人去了,莲音台上的弦鼓声却停下来,竟是大有懋妃不来、这戏便不开场之意。
一众妃嫔面面相觑,偷偷递着眼色:若在平时,这两出戏原也平常,只是翮贵妃此时说起,怎么听,都透着两分火气。
这段日子,瀛云王力荐尤钊前往西南效力,损的可是东宫的脸面,后宫嫔妃虽不理会朝政之事,却也多有耳闻。
曦华正与苏媺私语,却听翮贵妃又道:“苏小姐今日这身打扮,本宫瞧着,倒比曦华还多几分颜色!”
隔着满座珠围翠绕、锦绣加身的嫔妃,苏媺再不意翮贵妃竟会注意到自己。
她见曦华翻个白眼、便要回嘴,忙一把安抚住她,起身来到近前,施礼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