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家庙的门口,斜着头看着对面的那尊佛像,喃喃说道。
“我已经是出家人了,青州的所有事务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齐王妃背对着齐王,敲击木鱼的速度突然变缓了许多。
她说的话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自从十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后,亲密无间的感情就已经有了缝隙,再也没有办法弥补。他看着夫人,道:“若儿还活在世上。”
王妃听到这句话,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放下正在敲击的木鱼,转过身来,看着齐王道:“她在哪里?”
自从十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一双儿女,此时突然听到若儿还活在世上的消息,怎么不欣喜若狂。只是当欣喜过后,她又很快冷静下来,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齐王明显知道这件事情,却一直没有告诉她。
她心中冷笑一声,那人果然还如以往那样心思深沉,性格冷漠。
齐王和她休戚与共多年,如何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他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若儿卷入这番事故当中。”王妃并不相信他的解释,只是问道:“她在哪里?”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在那里,比这里能够安全一点。”齐王说道。
王妃冷哼了一声,而后嚷道:“我要去见我女儿,你把她还给我。”齐王苦笑一声,道:“玉儿,现在青州的局势这么危险的,你若是出去,我如何确保你的安全。”王妃冷笑道:“你不用管我,我自由办法。你又何曾关心过我。”
齐王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沉默下来。
家庙里面寂静许多,两人再没有说话,唯有烛火在安静地燃烧。
……
……
石碑自从出世之后,就一直吸引许多人的注目。无论是九州哪一方势力,都派遣自己的亲信驻扎在石碑上,时时刻刻地观测石碑上。中古时代,曾有人从石碑上得出一套功法,最终成就不可言境界,以大手段一统九州,开创了大夏皇庭。
这样的机遇不得不让所有人为之叹服,要知道不可言可是九州世界最高的境界,从远古到中古再到今古,其也不过只有寥寥少数几人。
若是有人能够从石碑上再次出现一套功法,那可意味着他或许能够成为下一个不可言强者。
这样的机会,谁不心动。
当各方都在密切关注石碑信息的时候,石碑上突然出现了一句话:“昏君当道,豪杰并起。”
绝大多数人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样含义,可对某些人来说,它只要出现就行了。
打仗讲究的顺天时,应民意。虽然民意这东西就是妓|女,可以随意玩弄,但还是需要一个好听的名头:如性工作者。石碑上的话出现之后,那些造反者仿佛打了鸡血,一个个变得无比兴奋。他们指着石碑上的内容,对所有人宣告:看,连上天都说了昏君无道,豪杰并起。
所以,无论是正在造反的还是准备造反的,都拿起自己的武器,磨刀霍霍准备将皇帝拉下马。
兖州的魏王第一个向皇庭发动了挑战,指责天子被奸臣蒙蔽,打着清君侧进攻皇庭。魏王家大业大,光是神位强者就有十余位,自然有跟皇庭血拼的底气。而皇庭的底牌,大夏的开创者,今古的第一位不可言强者,早于数百年前坐化。
没有了不可言强者,九州世界就像是脱缰的野马,随时准备崩溃,变成一盘散沙。
从石碑上的八字流传开来之后,九州彻底被卷入战火当中,所有人都想到得到大夏皇庭的宝座,因为传闻当中,大夏的那位不可言强者坐化之前曾留下一件宝物,若是神位强者参悟之后,有一丝机会,进入不可言境界。
即便只是一丝机会,但对于这些神位强者来说,就是最致命的诱惑力。
谁也无法忍受这样的诱惑。
九州上演了一次生死动荡,而青州内部也不是很平静。河东贵族借着石碑上的字,开始大肆宣传齐王宫失道,而他们则是代替齐王宫的最佳人选。
齐王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沉默不语。石碑上的话即便不是专门针对他的,但对他来说,却也是一个致命打击。谁让他也算是君王。
只是,他没有办法针对石碑做任何的手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军力失去优势之后,在人心上也逐渐失去优势。
在青州方面打的如火如荼之际,郝任收到了消息,谷门党领袖愿意和他接触,而且派来的使者还给他留下来两个字:“天钗!”
当他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头顿时大震,没有想到在谷门党的背后,竟然是天钗队的队员。他又仔细一想,的确如此,也唯有天钗队的队友们才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他没过多久,就乘着战舰匆匆来到了兖州和青州交界处。
这是一片方圆万里的丛林,谷门党将自己隐藏在里面,避开青州贵族以及齐王宫的清剿。
他从战舰上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个人就是韩立。韩立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他,见到他下来,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话。他用拳头捶在韩立的肩头,大笑道:“果然是你,看来我猜的没错。”
韩立点了点头,看着周围正在忙忙碌碌却流露出发自内心笑容的人,叹道:“到了这个世界,总要做点什么。我不知道自己除了修道能做些什么,但看着这些人,我觉得自己找到了目标。”
当一个人找到自己目标之后,他会为之而奋斗。郝任觉得此时韩立才算是真正地活过来。他看着韩立,说道:“只是,你在这里做这些事情,很不容易。”
韩立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只是无论怎么艰难,我都要做下去。”他指着正在修建场地的人,脸上露出最淳朴的笑容,道:“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一群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农民,其中稍好一些也只是稍有些武力,却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他们是很淳朴的,就算生计艰难,也没有想过去剥夺别人的生命。所以我挑中他们,让他们跟我一起,实现那个目标。”他说道这里顿了顿,“让所有人不再受苦受难。”
“宏愿!”郝任看着他笑了笑,“听闻地藏王菩萨曾立下宏愿,你若是完成这样的事情,或许可以立地成圣。”
韩立摇了摇头,道:“成不成圣,倒不是我关心的,我只是觉得,要在九州实现谷门主义实在是太艰难了。这些人。恐怕终究一生,都无法完成这个心愿。”他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我现在只能以各种目标欺骗他们,让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实现的目标,然后不停的奋斗。”
“一旦他们知道事实的真相,恐怕就会失去对这个世界的期望。我让他们知道世界的真相,却无法带他们建造真正的乐土,我想我应该是真正的罪人。”
郝任静静地听他说着,知道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如果丛林当中谷门党的人都知道韩立只是在画饼充饥,他们又该有多么的绝望。他带给他们希望,却终究又带给他们失望。
如果本来注定就是一场空,那么无知才是真正的幸福。他们知道,他们了解,他们愿意奋斗,可最终却发现,什么东西都是虚假,这比直接压迫他们千万年还要痛苦。
世界上的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得到的瞬间,然后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