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中式酒楼,踱步而入。
点了一个雅间,酒菜上过之后,叫过掌柜攀谈。
掌柜年约四旬,乃是广府人士,来会安已经八载,在明生银币打砸之下,将会安详情了解个七七八八。
会安繁华不假,但内中三教九流,诸国各有势力,暗中斗狠较力却是不为外人所知。
红毛夷在会安地位最高,甚至高过安南本国商人,如葡夷,荷夷都在会安设有商馆,其商人来会安贸易,税收近乎于零。
盖因为安南南北相争,南朝阮氏人口,地盘皆不如北朝,北朝军队是南朝的数倍。
如此,红毛夷便成了阮氏的大腿,多从红毛夷手中购买火绳枪,弗朗基等火器,借以对抗北朝,红毛夷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其次是南洋诸国,也大多在会安设有商站,为同北朝争锋,阮氏极力笼络诸国,合纵连横之下,做些让利也自无不可,这些国家的商人税收略高,但也仅仅高过本国商人半成,当然也有关系不好的国家,如南部的占城,西边的真腊,可这些敌国也入不了会安。
再次才是明国,倭国商人,此两国人在会安最是没有地位,受盘剥最重,收税最高,更是要经常遭受官员索贿,黑恶势力欺压。
无它,没有后台,明国,倭国都实行禁海政策,这也就表示前来贸易的商人大多都是私商,在本国是见不得光的,也自然不可能有常驻会安的官方机构提供庇护。
这其中倭国又比明国略好,好歹人家还团结,知道抱团,再有不怕死的狠劲。
可明人就有些不争气,不仅不抱团,内部又分化为若干派别,什么广东帮,福建帮,南直帮,琼州帮,内部经常勾心斗角,这特娘的还怎么玩,有心人自然不会错过这等机会,拉一个,打一个,结果最后吃亏的都是明人自己。
人心不齐,没有哪个人能将明人的力量拧在一起。
当然,这其中也有明人来会安讨生活最多的缘故,商品就那么多种类,内部竞争是难免的,窝里斗这个臭毛病令人相当无语。
“团结就是力量!”明生突然想起了后世的一首红歌。
掌柜的滔滔不绝,大倒苦水,也不知是无心之言,还是有意为之,明生这个官有多大,安南人不知道,明人还是有明白的,可特么的谁关心这个,那么大的舰队拉过来,总不会是闲着抽风,臭显摆吧。
明生听后,似笑非笑道“本官听闻出自我大明的海寇也是不少,怎的就没有庇护海商?某可是知晓有很多都是收过路银的。”
掌柜就咧嘴苦笑,言道“将军却是高看那些贼寇了,买路银不假,可那是人家不打劫你,可没有哪个跳出来为海商说话的。
不被丢海里喂鱼已经不错了,还哪里敢有那种奢望,更何况也没有哪家敢同阮氏作对,毕竟是一国,水师也不是好惹的。”
明生哀叹一声,这厮说的有理,黑涩会哪里敢同国家势力对抗,即便是小国。
哎!数千年儒家浸染之下,国人的野性被磨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有,可那是万不得已,不到走投无路,但凡有一点活路,都是讲道理,论公道。
可特么现在是野蛮世界,你在这里玩嘴,人家跟你比的是拳头。
打不过你,当然低头听你唠叨,拳头比你大,一拳打得你满面桃花开,再哔哔?老大的板子抽死你,泰西是如此,南洋也不例外,道理都是在内部讲的,外族?终归比的是拳头,谁的大谁是爷。
明生不置可否,自己的苦自己受,海商们能甘愿接受盘剥,自然有其中的道理,无非获利丰厚尔,你今天帮他们出气,没准人家对着你的背影吐口水,哪来的瘪三装大气,俺们就爱当下等人,关你屁事。
这就是人心,所处环境不同,自然想法不同,在你看来是苦胆,可人家就是好那一口,烂好人千万不能当,都是场面人,没有利益的帮忙纯属扯淡。
两日后,明生将会安一地了解了大概。
会安虽不是阮氏的首府,但却是他的心脏,国库的财富十之五六来自此处,世家大族也多在会安有所经营,而这些贵族当真不是个玩意,尤其对明人来说。
怎么说呢,安南名义上是大明的属国,他这属国不同于李朝,李朝是真心向往明朝的文化,那是真关系好,不是假的;安南那是被揍的,故此天然对明人有一种敌视。
可是不敢招惹大明朝廷,这些跑海过来的明人却是成了替罪羊,有事没事拿来出出气,或者狠狠的搜刮,找回些许自信心。
毕竟见明朝的大官,他们都得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