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核算无误!不过米粮必须立刻交付,我家大汗才会同意放人!”那都得意言道。
“我家头人说了,沙尔沁河口,以五百人为单位交换,一手交粮,一手放人,两不相欠!”书记面部表情言道。
“你就不怕我少了他们!”
“随意!我家头人说了,有伤残病患者减半,死者不收!”
“哈哈,无耻的明人,他们可都是你的族人!你们明人不是以仁义为先么?今日观之不过如此!”那都嘲笑言道。
那书记看了一眼那都,言道“人终有一死,这便是他们的命!既然不曾握住刀枪反抗,就要有生死受人摆布的决断。
某听闻贵族西迁,遗弃之民不下数十万众,今我家头人以身外之物赎人,救人无数,高下立判!”
那都不由闷哼几声转身而去,这厮也是犯贱,一个大老粗同读书人讲什么道理,不被暴击才怪!
谁家的谷道是干净的?只是捂住不为外人所见而已。
……
沙尔沁城。
衣衫褴褛的百姓扶老携幼入城,尽皆身体虚浮,表情木讷,似是行尸走肉一般。
家园被毁,亲人惨遭毒手,一路之上所食不能裹腹,凄惨自是不必提。
看在米粮的面子上,蒙军给恁多人总算留了一口活气,不过显然身体状况堪忧,不要说横穿大漠,怕是阴山都出不得。
沿街有熬粥的大锅十口,米粥热气腾腾,另有腌制的咸萝卜干数桶,这便是邓暄为新得之百姓准备的活命之食。
小小的沙尔沁城也装不下恁多的苦命之人,城门外有连片的帐篷,老弱入城,壮丁健妇俱在帐篷中安置。
清点,名册,杀毒自是应有之意,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半月光景。
挺不过之人魂归天地,不肖说,多是年老之人,挺下来的经过半月将养,身体重新换发生机,总算有了人的模样。
悲伤春秋总在片刻之间,活着的人依然要继续活着。
邓暄就地募兵,将三营人马补齐,沙尔沁城总算是有了一团人马的完整建制。
余则尽皆需要发赴瀚海安顿。
四海在阴山孤城一座,无地无土,养不得这许多人口。
“司长,我等在此地的使命到底是什么?鞑子肆虐边关,屠杀民众,而我等却是心安理得的同其做生意,提供米粮!属下不服!”一营营长刘勇看着远处一座座坟包,愤恨问道。
“为了人人得活!”
邓暄长叹一声,言道“你死容易,可能救得这许多百姓?便是我等不卖粮与鞑子,就能将他们饿死?
四海靡费百万在阴山立足,方才有了这点家底,可不是叫我等意气用事,逞一时之快的。
忍字头上一把刀!
少帅早有言之,要我等在阴山广纳粮草,积蓄部众,将来必有大用。
等着吧,早晚有你扬眉吐气之时。”
……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便是夏末之时。蓟辽督师袁崇焕将宁锦防线整饬一新,便将手伸向了远在皮岛的毛文龙,欲核查兵将,清点一应军资出入。
方其时,毛部远在外海,所部军民百姓近五万余人,朝廷年奉米粮军饷无算。
但具体军兵多少不知,饷银多少不知,战果多少都是毛文龙自说自话,一应行动皆由自家决断,无人能够质掾。
袁崇焕以督师之职,自是能够辖制毛文龙,奈何这厮独掌大权日久,容不得他人插手东江,竟是不同意朝廷派遣文官前来核查。
两方矛盾渐渐激化。
袁崇焕自视有王佐之才,意图整合辽东之军同后金周旋。
毛文龙亦是自视甚高,视文官为眼高手低,无能庸碌之辈。
文武产生嫌隙,官司甚至都打到了朝堂之上。
崇祯不置可否,留中不发。这就是和稀泥,二者都是倚重之人,既不想打压毛文龙,又不想袁崇焕心生怨念,索性不管了,由得此事不了了之。
内中详情无人可知,以明生手中仅有的情报,毛文龙虽跋扈嚣张,但阖家为建奴所害,抗金之志当从未舍弃,只是从初时的意气风发,转而郁郁不得志罢了。
袁崇焕更是不必提,矢志抗金,未曾有诸般私心,这也是他能够聚合辽东诸将的因由,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
然则其好大喜功,文过饰非,俗称吹牛赑。
人皆有瑕疵,但仍可称二人为乱世之枭雄,能说时局造就了二人的悲剧。
崇祯二年七月,袁崇焕阅兵东江镇,突下杀手,剑斩毛文龙。
东江镇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