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姜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邀请。
这茶馆前面是对外营业的店堂,后面其实还有两进院子,一个院子是用于堆放杂物,店里的几名小厮晚间也是住在这里,还有一个院子就是姜翰自己的住处。不过姜翰在三亚待了几年下来,已经在港区买了居住条件更好的公寓房,这边的院子便闲置下来,偶尔被用来会客。
刘尚跟着姜翰来到后院的厢房,进门之后,便见屋内端坐一人,看样貌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标准的海汉寸头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海汉国民身份,外来的新移民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头发剪到这么短的程度。
这人见他们进来,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来,朝刘尚抱了抱拳示意。旁边姜翰很适时地介绍道:“这位是我海汉国宣传部的常干事。”
“在下常德高。”这位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个红封皮的小本在刘尚面前晃了一下,便又收了回去。
刘尚眼快,看到上面是有金色的工作证三个字,这代表了对方是在衙门里任职。宣传部是什么衙门,刘尚当然是知道的,他选择说书先生这个身份作为掩饰,就是看中了这个职业存在由市井直接入仕的可能,而且成功的先例还着实不少。相比其他的途径,这大概是最容易混进海汉官僚体制内的方法之一了。
刘尚很清楚只要自己能在这个行当里闯出名声,那么接到宣传部邀请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是看时间早晚的问题。刘尚原本预计的是星岛战役说完之后一段时间,社会上有了反响,才会引起官方的注意,但现在看来这个时机倒是要比他自己估计的更早一些出现。
只是这位常干事的“干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职位,对海汉吏制没有深入了解的刘尚却是不太明白。不过看姜翰在旁边毕恭毕敬的模样,而且又能拿出象征身份的证件,看样子应该也不是那种在衙门里跑腿打杂的小人物。
“坐下说吧!”常德高一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二人都坐下来。
“我最近听说鑫隆茶馆新来了一位很有意思的说书先生,所以这几天都特地过来听了一下,果然传闻不假,刘先生说的书的确很有趣。”常德高待二人坐下之后便主动开口说起了正事:“所以让姜老板请你过来见个面,大家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这种借口,刘尚自然不会当真,不过对方说已经来听了几天的书,刘尚却对他的面孔没有任何印象。这茶馆店堂并不是太大,说书先生坐在台上,对观众基本是一览无余,而这里的常客多数都是在港区当力工的新移民,以及外来的水手、客商,极少会有人理这种短发,照理说常德高这样的生面孔绝对会引起自己的注意才对。
刘尚看了眼姜翰,对方倒是心领神会,立刻替常德高解释道:“常干事这几天听书不是在店里,是坐在后堂听的。”
后堂与茶馆店面仅仅隔了一道木壁,类似常德高这种不想抛头露面的贵客到了店里,姜翰一般就会安排到后堂就座。这种高级雅座不用跟前面那些俗客挤在一起,的确舒适性和私密性都要好得多,当然也不是什么客人都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就是了,一般情况下后堂的雅座姜翰都是留给自己享受的。
姜翰这样的安排,也足见他对这位常干事的敬畏了。刘尚开口道:“承蒙大人抬爱,刘某一介草民,不敢让大人折节下交。若是有能为大人效劳之处,刘某必定尽力而为。”
常德高对于刘尚这种“懂事”的表现似乎也十分满意,当下哈哈一笑道:“刘先生太客气了,我可没打算要指使你去做什么事。真要说效劳的话,那也不会是为了我的一己之私,大家都是为国效力,只是分工不同而已。刘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尚听到“为国效力”这四个字的时候心头微微一颤,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口中应道:“说来惭愧,在下初到三亚不久,尚未来得及申请海汉国籍,这为国效力一说,在下却是不敢冒功。”
常德高道:“这倒无妨,你虽不是海汉国民,但在三亚所做之事,却也是为海汉国的壮大出了一份力。我这几日听你说书,将这星岛战役演绎得十分精彩,堂下叫好声不断。能令民众加深对国家的热爱,这便是极大的贡献了,我所就职的海汉宣传部,大致也是起到类似的职能,与刘先生所做之事大同小异。”
常德高一边夸奖刘尚,一边不着痕迹地将话题逐步引向公事,这让刘尚也暗自佩服他的话术,果然不愧是搞宣传工作的官员,这说话的技巧的确是要超出常人许多。
刘尚应道:“在下不过是坐在茶馆里说说书,以此技艺糊口而已,岂能与衙门里的大人们相提并论,常大人的夸奖,在下实在是不敢当!”
常德高笑了笑,没有就着他的话题继续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道:“我听姜老板说,最近刘先生已经在谋划将更多的战役改变成说书的本子在茶馆里表演,而且每天都去市立图书馆查阅资料,在事业上如此勤奋的说书先生可不多见啊!”
刘尚摸不清对方是真心实意的夸奖还是别有所指,当下只是含糊应道:“在下没太多心思,只是想能靠新本子多拉些客人,这样收入也能更多一些。至于去图书馆查阅资料,这也是多蒙姜老板照顾,不然这本子也就没法编下去了。”
常德高点点头道:“想通过工作赚到更多的钱,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刘先生有没有想过,今后到更大的平台上去发挥自己的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