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来海汉之前就已经品尝过其独特风味,可以说与粮食酒各有千秋,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海汉的商业包装能力确实了得,各式各样精美的玻璃瓶礼盒装,从高到低多个价位的产品覆盖,加上许多收受了好处的文人卖力鼓吹,餐饮行业为求返利不遗余力的推销,使得这种酒成为了社会中上层的一种流行风尚,近几年在大明东南沿海地区的销量颇为不错,每年都能为海汉带去可观的利润。
这样一种带着明显海汉标签的产物能够在市场上风靡一时,很大程度上还是依赖于海汉强大的商业运作能力,能将品质并不算特别出众的产品,包装成民众竞相消费的香馍馍,对于海汉的这个本事,刘尚内心还是很服气的。刘尚来三亚之前也曾接触过不少海汉商品,总体的感觉就是海汉总是能将一两银子的货设法卖出两倍三倍甚至更高的价钱,而且还能让买家趋之若鹜,心甘情愿地掏钱买下。从商业运作和销售技巧方面来说,海汉真是远胜大明的商界同行。
停靠码头之后,水手便来舱房通知众人可下船歇息。刘尚沿着跳板走到岸上之后,便正好看到旁边停泊的一艘货船正在装运一坛坛的酒,一眼看去码头上堆放的数量怕是有千坛之多。整个码头的空气似乎都弥漫着一股酒香,这不免让众人肚子里的酒虫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有好酒之徒已经在商量,今晚能不能得到解禁喝上几杯。
与刘尚的预计有所差异的是,这队人下船之后并没有前往县城住宿,而是打算就在码头附近的客栈暂住一晚,等明天再前往县城。于小宝下船后对这个安排作出了解释:“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去县城已经错过了饭点,到时候那边又要张罗着招待,估计要到睡觉的时候才能吃上晚饭,倒不如在这边歇一晚,明天早点出发过去也是一样。”
刘尚小声对旁边的人问道:“难道这边管委会就不来接一下于主任?”
旁边那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刘尚道:“你怕是不知道崖城县管委会的当家是首长,到这里来接不但乱了上下级的礼数,于主任也不敢接受啊!明天一早入城,这才是上下有别,礼数周全。”
刘尚这才明白,原来于小宝不安排连夜入城,其实也是怕打扰了首长的休息时间。他虽然已经贵为高官,但地位在所谓的正宗海汉首长面前也是依然是无条件地低一等,即便像这种如同钦差大臣一般的巡视,也不敢让地方上执政的首长出迎。
不过刘尚观察于小宝和张千智的表情,似乎对此都觉得理所应当,丝毫没有委屈不忿的表现,看来海汉人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极高,这种服从早已经成为了理所当然的行事规则。
赶巧的是码头旁边的两间客栈因为最近来运酒的客商太多,都没有足够的空房了,于是又协调了好一阵才安排众人住下来,为此于小宝和张千智也放弃了单人间,同住一间房。不过这两人对此倒是毫不介意,他们当初去广州当差的那段时间里,两人便是住在一起的室友,早就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众人安排好住宿,在其中一间客栈拼了两张桌子准备吃饭,于小宝坐下来点了菜之后,对众人说道:“除了新来的刘先生,各位大概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办事了,应该知道规矩,这餐饮费里饭能报菜能报,酒可是报销不了的。”
众人一听便明白于小宝的意思,公务期间不能随意饮酒,这本来也是当差的规矩,虽说可松可紧,但于小宝这么要求也没什么毛病,当下便没人吭声再提喝酒的事。
不过于小宝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道:“虽然公费不能报销,但我私人请大家喝两杯还是可以的!”
众人皆是喜笑颜开,都不住口地称赞于小宝大方爽快。刘尚当然也能看懂这是于小宝收买人心的小伎俩,不过以于小宝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心思手段,也足见其官场经验之丰富了。
于小宝收入不低,自然不会在意这点买酒的小钱,不过他本来就不是贪杯之人,更不会纵容下属狂饮烂醉,所以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两瓶酒,分下来在座众人平均也就每人一两多,不至会喝多误事。而张千智更是沾唇即止,根本就没怎么喝。
刘尚倒是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他知道自己越是表现得自然,就越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加上这一天下来用脑频繁,正需要喝两杯解解乏,当下便与这帮人推杯换盏喝了个舒服。
吃过晚饭,于小宝便让众人各自回房休息,晚间不得私自外出,明天早起前往崖城办理公事。
刘尚这一夜睡得死沉,一觉睡至早上才被同伴叫醒,起来一看,果然天色才蒙蒙亮。洗漱完毕吃了早点,于小宝点过人数,便下令上路了。来时所乘的帆船便停在码头,而他们将在这里换乘另一种交通工具前往宁远河上游的崖城。
这是一种客货两用的小型内河机帆船,使用蒸汽机带动的明轮推进,航速可达八节左右。船身正中就是黑乎乎的蒸汽机,高达三米的烟囱取代了原本主桅杆的位置,两侧船舷外侧各有一个直径两米多的明轮,而船身前后则各有一根桅杆,可以在行进期间借助风力来增加航速。
刘尚上了船之后看到有水手往锅炉里铲煤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船上的蒸汽机突突突地发动起来,然后通过机械连杆带动明轮旋转,将船向前推动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东西的运作原理。
“若是将这搬到陆上,将击水明轮换作车轮,岂不是就是那火车了?”刘尚不禁叹道:“原来此物不但能在陆上派用场,还可在航运中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