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他们立刻便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施耐德直接召见他们宣布此事,已经不再是像之前那样,是要与他们商议一个实施的进程时间表,而是将此作为结果通知他们了。
“两位,我们互相之间认识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所以就不用再说一些互相刺探的客套话了。开门见山地说,今后葡萄牙、荷兰与大明之间的贸易往来,必须要完全遵照这次制定的通商协定,这是我国与大明共同的要求。”施耐德态度十分坚决地说道:“如果两位要问有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或者是实施时间表,我的回答是……没有。”
“完全不留余地的操作?”托马斯耸了耸肩问道。尽管听了施耐德的口气,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这是为了大家的共同利益,我保证所有参与贸易的国家都会从中获益,而且越早执行,收益越大。”施耐德的态度依然十分坚定,同时不忘用一些优惠条件安抚坐在自己对面的谈判对手。当然了,在海汉已经占据明显上风的情况下,他也并不会给出什么具体的优惠政策,如果对方仍然不愿就范,那么后续的贸易惩治手段可不是闹着玩的。
“贵国难道不担心这种粗暴的方式会得罪贸易伙伴国吗?”苏克易则是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来质疑施耐德的决定。
“我相信我国真正的伙伴自然能够理解并配合我们的工作,我已经说过了,这并不会伤害到参与国的利益,只会提供更多的便利。”施耐德何等老练,根本不会被苏克易从言语上挤兑到,反倒是用言语继续拿捏对方——要是还不配合,那就不是“真正的伙伴”了,到时候可别说不照顾你们的感受。
施耐德这次手里掌握着极为有力的条件,自然是半分都不肯再退让,如果这两个国家仍然要坚持过去的态度,那么施耐德就要祭出大招了。他已经取得了执委会的授权,可以在形势必要时启动贸易制裁措施,即部分中止这两国与大明之间的贸易项目,最高程度便是完全封锁他们与大明的贸易往来,直至满足海汉提出的条件为止。
贸易制裁这种特殊手段,其实早在南海贸易联盟成立之初就已经写入了协议之中,不过从来都没有哪个国家在双边贸易中使用过这种手段。海汉即便有使用这种手段的资格,但也不愿造成两败俱伤的结果。但如今海汉控制国际贸易所需的客观条件已经完全形成,海汉可以用极为简便的手段就挟制住葡萄牙与荷兰这两国,那施耐德自然就不吝采用这种极端手段了。
不过即便是当下这种气氛,施耐德也依然没有主动提及“贸易制裁”四个字,只是不断用言语暗示两国公使,海汉在必要情况下也不排除采取某些比较极端的手段来达成目的。
对于这两国公使来说,目前的处境的确比较尴尬,葡荷两国虽然分别在广东澳门与台湾大员拥有港口,但与大明的贸易却不得不受制于海汉。特别是在福建海峡以北的海域,葡荷两国的商船就只能停靠海汉规定的港口,今后更是连所有的贸易内容都得先在海汉这边登记,才能获准与大明商人进行交易。海汉要是想给谁穿小鞋,那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
托马斯与苏克易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明显的无奈。似乎从他们来到三亚当驻海汉公使开始,与海汉的各种谈判中就从未取得过上风,而这大概将是他们职业生涯中的又一次挫败体验。
受制于人的感受是相当不舒服的,特别是葡荷两国这种几乎已经实现了全球殖民的海上强国,却不得不在远东吃瘪受气。苏克易本身是生长于巴达维亚的华人后裔,对荷兰的强大并没有真正体验过,那倒也罢了。但托马斯可是货真价实的葡萄牙人,很清楚这种实力压制有多么可怕,在此之前也就只有西班牙能够做到这一点。不过想想西班牙人在南海的悲惨遭遇,托马斯瞬间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贸易制裁的威胁好歹比军事打击程度轻得多。
“好吧,我想伙伴之间应该要有充分的互相信任才对,我对于贵国的商业手段一向十分欣赏,相信这次也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托马斯率先表示了妥协。实际上他的确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施耐德根本就没有把拒绝作为一个选项留给他们。
“你的决定很明智。”施耐德向托马斯微微点头示意。虽然这是他预料之中的结果,但能够仅凭一番言语交锋就搞定对手,这让他还是有几分自得。
施耐德接着便将眼神转向苏克易,等待他作出表态。相比葡萄牙人,荷兰东印度公司显然更难打交道,而且过去与海汉的恩怨更深,现在则是较劲的意味更浓。苏克易虽然是个华人,但其立场却完完全全是站在荷兰人一边,所以施耐德并不指望他会因为对海汉有亲近感而轻率作出不利于东印度公司的决定。
“苏先生怎么说?”施耐德见苏克易久久没有开口,便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托马斯则是已经进入了看戏状态,葡萄牙与荷兰的竞争关系更加直接,就算他与苏克易的私人关系还算凑合,但站在他的立场,当然巴不得海汉与荷兰翻脸,然后终止荷兰在安不纳岛以北地区的一切贸易活动,把这个巨大的市场腾给葡萄牙来操作。不过他也不会故意用言语去挑拨这两家对立,在精明无比的施耐德面前耍这种小聪明,效果很可能只会适得其反。
苏克易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地说道:“贵国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我也有条件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