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成了?”
老婆婆抿嘴笑了半晌才回道:“自然是婚事成了。”探头降低声音道:“我家女儿你刚刚见过了,她也愿意呢。你如何?”
姜楚被没头没脑地问到这里,一下子呆住,大瞪着眼睛结巴着道:“如何?怎地——如何?”老婆婆拧眉嗔道:“还能如何?你和她成婚呵。”
姜楚这才明白老婆婆的用意,眼前立时浮现出那张娇媚脸儿和苗条身影,只觉得心里轰地一声大响,好似有万千棵桃红柳绿在瞬间萌芽开放,叫一片旖旎春光在胸间烂漫起来。
面上却羞不可挡,伸出一只大手抚在颊侧遮挡着,把脑袋尽力低下,将身体蜷成一团,似要找个缝隙钻进去躲避起来才能稍得平静。
这条八尺多高,半截铁塔般壮的汉子从来是一口气杀掉十几条人命也不眨几下眼睛。如今却被这俗人都不拿当回事、丁点儿大的儿女私情弄得浑身忸怩,心思烦乱,魂魄颠倒,几如少年初逢情事般把持不住,叫在侧瞧着的老婆婆将手掩在口边笑个不停。
拍他一下,道:“就这么定了。我去瞧瞧我女儿,为你们安排下。”一边说,起身去了。
姜楚看着老婆婆的身影隐没在通往厨下的门内,再坐不住。粗喘几口气,踉跄着脚步来在院子中。
抬头看天,见几只雀儿正叽喳着从头顶飞过,衬在火烧云灿烂的红艳中,有说不出的美丽。
四野寂寂,只在不远处的一头犍牛领着一头小牛悠闲地吃着生在田埂上的青草,偶尔轻叫一声,似在呼唤贪玩的小牛跟得紧些。
姜楚才发现这世间竟是如此的美丽,为何从来不曾觉得呢?突然间感到胸中满溢着无限的温柔,鼓胀着这颗心慌乱地蹦跳个不停,恨不能掏出来去给那个人儿看个明白才觉得舒畅。
正在青石磨盘上坐着发呆,姜楚听到身后有轻悄脚步声。转头瞧去,见老婆婆正将双手拢在一起,笑着走来,似捡了个好大宝贝一般高兴。
近到他身前道:“就今夜吧,也不啰嗦,洞房。”
姜楚不曾想老婆婆竟如此急迫,懵懂地道:“今夜?怕快些吧?你女儿她——肯吗?”老婆婆笑道:“就她说的呀,怎地不肯?”
掏遍所有口袋,只得百多两金银,姜楚尽都捧到老婆婆面前。
老婆婆慌忙推却,急道:“休如此。只要你对我家桑儿好些,一切就都足够。”
姜楚从不曾经历过这样事情,不懂得其中规矩。一边点头应承道:“这个自然,不需提。”一边还是把金银都落在老婆婆的怀里,道:“权作聘礼,只是少些,待来日——”
老婆婆拣出三两左右一锭小银块放在桌上,余下的又都捧与姜楚,道:“这便够了——”姜楚却急道:“礼聘桑儿,再多十倍也少,怎能说够?”又都推回去。
老婆婆听得这一句不禁愣住,才知在姜楚心里把自家女儿竟看得如此金贵。不禁暗念一声‘阿弥陀佛’,以为自己这次私做下的主算是对了。女儿从此得遇良人为伴,余下的半生里该过得美满幸福,也了却横在自己眉头上的一件烦忧。
见姜楚执意坚决,也便不再推辞,将金银尽都收入囊中。然后道:“我家女儿新寡,再嫁也就不需隆礼厚聘了,只消你两个情愿。只是委屈了你,却有些冤枉。你——不在意吧?”
姜楚从不曾想起这个,摇头道:“不在意呵,有什么关系?”
老婆婆听他说得真切,喜不自禁,把最后一点疑虑都打消,道:“不在意就好——不在意就好——”忍不住在眼中盈下泪水,替女儿高兴。
老翁和桑儿的三个哥哥听老婆婆说明此事,也都高兴。
老翁自然是替苦命的女儿欢喜,以为她从此得遇倚靠;三个哥哥却各转所想,皆不相同,俗人所愿,不堪一提。
当下一家人都闹腾起来,把正房里最周整的一间腾挪出来,打扫干净。翻出哥哥嫂子箱底压的家织红丝绿布尽心装饰一番,把内外点缀得热闹。
又遣最小的哥哥去到还未关闭城门的县里急急地买回红烛金线并一应用物,准备叫一双新人拜堂成婚。
姜楚也是被欢愉冲昏了头,以为这大的人生之喜若没有朋友前来礼贺分享却有些遗憾。但自己从来孤独行走,虽然也有些泛泛之交,可没一个亲切。而近身的畜生都不曾养过一只,去告诉哪个?
思前想后,忽然记起刚刚认识的霍光启来。以为和自己心神相悦,堪比故交,倒可以算作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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