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名字道:“叫什么楼?”那兵士恭敬道:“回大人,是万花楼,在城北十字巷中,月前新开张的。”
童牛儿嗯过一声,才知为何对那三字不熟悉,原来招牌不曾见过。嘟囔道:“久不在春楼间走动,变化却大,待得机会去看看。”脑中却飞快地想着办法。
将那张素笺重新展开向下看时,猛地见‘春香院’三个字赫然在上,心里不禁一阵狂喜,已有主意。
抬头见不远处卓十七正抱臂而立,壮硕身影挡住一大片阳光,忙摆手召唤。
卓十七见了跑过,道:“牛儿哥,有什么吩咐?”童牛儿指着素笺伏在他耳边嘀咕。卓十七不住点头,然后唤过营中笔墨,与他同进押营房去了。
片刻后出来将一张墨迹未干的素笺递到童牛儿手里。
童牛儿正用嘴吹着时,听轮声辚辚,抬头见一辆辆扎红挂绿的花车已被锦衣卫引入天字牢营的院中。
妈妈们正一个个将肥大身躯从车门里钻出,叫满院里弥漫胭脂花粉的香气。
忙把素笺递与那名笔墨,道:“念”。
何妈妈见领到自己面前的竟是一名青涩少女,不禁皱眉,奇怪道:“不对呵,家主人说他买的是名二十岁的姑娘,这——怎地——”
正张望,忽听耳边有个恶狠狠的声音道:“就是这个,犹豫什么?我告诉你,她是我家表妹,和我最要好。今日进到你家,与我好好照顾。还是那句话,若少一根毫毛,我就扒下你的老皮蒙灯笼,知道吗?”
何妈妈吓得肝胆都颤,双腿皆软,在心里叫了一万声苦。暗道:老天爷,怎地又撞在他手里?看来这个又是笔赔银子的买卖,回去教我怎么向家主人交代?
但她几日前刚刚听闻街巷间传言的童牛儿只因魏忠贤的干孙子汪宁与他在春香院里争斗,便领人将一百多名团丁皆都射成刺猬模样,不胜其惨。
那汪宁就是她家主人的朋友,那日便是闲着无事,到春香院来寻她家主人玩乐。谁知却寻个冤家出来,把命都送掉了。
她家主人原本不服童牛儿的胡闹,一直有意整治他。但听闻这件事后才知童牛儿的权势之盛远超自己想象。他连权倾朝野,威震天下的魏忠贤的干孙子都敢杀,且杀过后仍旧逍遥,似没事儿一般,自己岂敢招惹?
何妈妈听闻主人口气后,知道童牛儿已是天下大王,任谁拿他也没有办法了,觉得好不泄气。
霍敏英闷在花车里,偷眼瞧着何妈妈那张挂了一张油饼般厚脂粉的大脸,心里好不绝望。
父母已丧,弟弟又被押送到苦寒之地去筑边,生死难料,从今天下竟没有一个人可依。霍敏英紧咬下唇,以为父母在天若见自己哭泣定要责怪,拼力忍住眼中泪水。
想着今夜便能与他们在那世相见,稍感宽慰,将从牢房的稻草里拾得的一枚四寸多长的棺材铁钉拢在衣袖里攥紧。
花车徐缓,停在春香院的楼门前。何妈妈挑布帘先跳出。
转身正想搭霍敏英的手接下她,却被先到的童牛儿拨到一边。听得冷淡声音喝道:“休碰她,当心污了我家处子的清白。”
童牛儿这一句本是逗弄之语。但言者无心,听者留意,霍敏英心中猛地一震。抬头见探入的这张脸眉目虽然俊朗,但眼色却甚显yin邪,尤其那一团笑意叫人瞧着难有好感。
童牛儿伸手将霍敏英的小手捉住,一边向外拉扯一边道:“这就算到家了,从此便是舒心日子,再不用担惊害怕——”
他言未落音,猛地觉得胸前一痛。低头见霍敏英的另一只手抵在上面,手里的一段锈铁有多半已经在自己的肉中。不禁惊得抬头,向霍敏英道:“为何刺我?”
霍敏英见这一下似乎奈何不了童牛儿,将铁钉猛地拔出,便要向自己头侧的太阳穴里插。
但手还未到,童牛儿胸前伤口里喷出的鲜血已经迸溅到她的脸上,原来已经将童牛儿的胸膛刺穿。
霍敏英眼前血雾朦胧,视物模糊,铁钉回转不灵,在车棚的梁上挡了一下。
童牛儿便藉这一缓之机乘势捉了霍敏英的手,把铁钉掰出,撇落尘中。
然后将她拉出花车,抬手要打;但见到她怒目而视的倔强眼神,却又不忍。缓缓收了手,将她扛到肩上。
霍敏英岂肯消闲?手舞足蹈地挣扎。
童牛儿暴喝一声:“不许乱动。”双手拼力按住她身体,咬牙忍痛向春香院里走。地上落下点滴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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