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一起涌上心头,在梦中一一受来。直吓得他额上冷汗如雨而下,身体不住抽搐,手脚蹬刨,模样可怖。
床前守护那人骇得抱了他失声呼唤,颗颗泪水滴落在他面上。
童牛儿听那声音如惊似喜,闻那幽香好不熟悉,将心神慢慢凝聚起来,终于缓缓睁眼。待看清抱他那人娇艳如仙子般的面目时,不禁惊得大叫一声,又昏晕过去。
原来那人正是林凤凰。
他这一次醒得倒快。
缓缓睁眼,见头顶白纱帐高挑,四周素幔低垂,帐外桌上一盏油灯灯火跳荡。刚一翻身,惊动在床边趴伏的人。
那人立身来在他面前喜道:“大哥,你醒了?”
童牛儿待看清是端木蕊,忽觉心下好不失望。想着必是自己欲救林凤凰之心太切,适才所见都是幻想,她必仍被困在什么地方吃苦受罪。
如此思来,感觉似坠下万仞悬崖一般,心中空荡荡的不着边际。将嘴唇动了两动,却说不出话来。
端木蕊似猜透他心思,笑道:“你且等等,有个人儿想你呢。”转身出去,片刻后回来,身后跟着一人。
秀发披在肩头来不及梳,身上的白色纱衣也来不及束,赤脚趿着一双绣鞋,急急地奔到床前,俯身向童牛儿端详。见他双眼闭着,似沉沉睡去,不忍扰他,正转身要走。
童牛儿闻得和端木蕊毫不相同的一缕幽香入帐,在鼻间穿来绕去,好不熟悉。急忙睁目,见林凤凰正在床前站立,眼中含泪怔怔看他。
以为不是真的,将眼睛眨了几眨再看,见林凤凰还在,才知非梦非幻。哑了嗓子道:“仙女姐姐——是你吗?”
林凤凰落泪点头,才想起这一声‘仙女姐姐’自从自己进入春香院后便再不曾听童牛儿叫,此刻却不知怎地又让他想起。
童牛儿忽觉一颗心沉落到地面,胸间有说不出的舒畅踏实,似乎此时便是天塌地陷也不足虑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上显出怡然笑容,合目欲睡。
林凤凰不舍离开,在床边坐下。见童牛儿颤着一只手向自己伸来,忙握入手中。
端木蕊在旁劝道:“林姐姐,你已两夜未眠,还是先休息一会吧,当心熬坏了身子,有我在这儿守着呢。”
林凤凰轻轻摇头,却觉童牛儿将手抽回,向她轻轻摆动。无奈只得起身,抹去眼中泪水,俯身向童牛儿道:“好好睡吧,一会儿我过来看你。”童牛儿轻轻颔首。
到第二日午时左右,童牛儿的体力已恢复七分,能在地下行走无碍。
随端木蕊来在旁边小厅之中,见林凤凰正将一盘盘水果点心向小几上摆着。见他进来,莞尔一笑,让他在椅上落座后,在侧相陪。
端木蕊甚明事理,知二人必有有话要说,有情要表,借故退出,将门轻带。
林凤凰满斟一杯茶水,端起向童牛儿道:“童大人舍生冒死,拼力相救,此番情意,凤凰刻骨铭心。奈何身卑体贱,无以为报,今生只有这一盏清茶相谢。来世便做牛马,结草衔环也要回报童大人。”话未说完,泪已盈眶欲滴,双膝一软,便要跪谢。
童牛儿惊得一步窜到旁边,将林凤凰紧紧拉住,忙不迭地道:“仙女姐姐,你要吓死我吗?受你这一礼,怕二十年的阳寿都折进去了。万万使不得,我还不想早死呢。”
他顺口胡诌言语,林凤凰险被逗笑,只好起身。
童牛儿接盏在手,喝下一口,咋舌道:“有茶代谢也就够了。仙女姐姐,你怎会落身在此?”
林凤凰轻叹一声,道:“许是老天怜我孤弱,不忍太过相欺吧,叫这里的人把我救下。若不然,我怕是——怕是活不到今日了。”以手拭泪,轻泣片刻,将事情从头讲起。
童牛儿听过后才恍然,以为“人善天不欺”这一语言的极是,暗暗感激苍天有眼,护佑林凤凰身心平安。
原来当日潜入林凤凰房中的确是梁济寺里的悟明和尚。
悟明和尚落发在梁济寺之前本是山西通州城中一家镖局的掌柜,俗家名叫黄飘舟。
他武功本好,为人又善,是以在江湖黑白两道上皆有几分颜面在。一晃走镖十几年,竟趟趟平安,不曾出过差错。收入自然也丰,大金小银入库,吃喝穿用不愁。加上妻贤子孝,百事无忧,叫黄飘舟闲来闭目遐思,倒真想不起有什么事值得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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