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银若雪仍旧痴痴傻傻地坐在‘床’侧,怀里抱着那个当做婴孩喜欢的布偶,脸上含着‘迷’‘蒙’不清的笑容,瞧着让人心碎。童牛儿在她身边坐下,伸臂将她揽入怀里。银若雪对别人都还差着,只对童牛儿还不嫌陌生,觉得这个怀抱还算熟悉,便无力地依靠进来,把头拱入其中不肯出来。
童牛儿想着这一切说到底都是自己做的孽,招致杜天横和方威的嫉妒,才让自己的孩儿被害,银若雪变成如此模样,倒是真的对不起她们娘俩儿个,觉得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隐痛。
从银若雪的房中出来,童牛儿缓步来到悟明和尚居住的房‘门’前。在外面问个好,得到允许后缓步走入。见师父正在榻上盘膝打坐,面容清淡,没有悲喜之‘色’。童牛儿见了倒有些恍惚,以为似师父这般不理尘世的困厄,没有那些梳理不清的扰‘乱’倒是最好。
师徒二人促膝倾谈,各自把心里的苦楚和对方说起。悟明和尚待听闻童牛儿最近一段时间的所遭所遇,才知道他都在怎样凶险的‘波’‘浪’里求活,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杀死杜天横,原来只要报杀子之仇。
童牛儿待听完悟明和尚的言语,也才明白方外的世界寒冷凄苦,其中艰辛滋味也不是他这样方内的人能够体谅的。才知道其实人间满布惨祸和愁苦,无论活在怎样一个状态里都有摆脱不掉的枷锁在身上。所以到底要活成什么样子才算最好真的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懂得了这个,童牛儿感觉心里的郁闷减去不少,轻松许多。正要再和师父说些知心的话,听外面有人高声禀报:“童大人,雷大人请您过去说话。”童牛儿一惊,然后向悟明和尚苦笑道:“官身不自由啊。师父且在这里候我,我去去就回。”
来到东厂办公的大堂中,童牛儿抬头见雷怒海满脸愁‘色’,坐在那里低头不语。听到童牛儿的禀报也不搭理,自顾着在那里郁闷。童牛儿见了也不敢言语,就在下面垂手埋头站着。
过了好半天,雷怒海终于抬头,看着童牛儿发了一会愣,然后嘶哑着声音开口道:“若派你带兵去攻打那南宫山,可有取胜的把握?”童牛儿听到这一句吓了一大跳,在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想主意。立时明白必定是他向魏忠贤说起杜天横战死在南宫山,还损失了数百名锦衣卫和几千官军。魏忠贤听后必然大为震怒,把办事不利的罪名压在雷怒海的头上,并钦点自己带兵出征,去攻打南宫山,为东厂找回颜面。
而雷怒海顾及‘女’儿银若雪,自然不愿意童牛儿出征,以为就凭着他的能为怕很难生还而归。若真的如此,那呆呆傻傻的银若雪以后却依靠何人去?可魏忠贤向来说一不二,雷怒海又不敢违抗,所以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去剿灭南宫山对童牛儿来说只是小事一件,因为那里都是自己的好朋友,把这件事放在桌面上摊开了说,谁都不会难为他,必定要给他个说得过去的‘交’代,所以童牛儿并不如何为难。
但之后要如何却叫他没有计较。让这些人怎么办?为了自己而离开南宫山吗?却往哪里去?若真的如此倒是有些对不起朋友。可自己若不去,雷怒海必定要为难;再有魏忠贤可能会委派比自己厉害的人物去,要是那样可够南金先生和剑阁四侠等人应付的了。
童牛儿左右为难不下,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答应下来,一时间脸上的无奈比雷怒海的还要多些。雷怒海自然看得出他的为难,却以为他思量着自己的能为不济,怕去了枉送‘性’命,所以正在为难。有心不让他去,可魏忠贤亲口点下他的名字,自己当时也答应了,此时再送人情怕是有些晚了;可若让他去,一旦真的战死在那,‘女’儿若雪以后可怎么办?谁来照顾?
想着这些,雷怒海也就不肯说话,和童牛儿两个人面对着尴尬。
童牛儿咬牙片刻,无奈只得执礼道:“大人既然有意让小的去剿灭南宫山的匪患,小的这便去走一遭,不论如何,都算是为大人分忧解难。”这几句话说得很有些心酸的味道,让雷怒海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以为这番情景倒好像是自家人在相互利用一般残忍。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折转的办法,只好听任由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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