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一挥。
一个“一”字跃然于纸上。
吕方轻轻点头,看着自己的字,虽然不说浑然天成,但总算也还看得过去。
随即便又将笔挂上,往屋外走去。
芙儿直翻白眼,“少爷你又捉弄人,让我磨墨,就写一横啊?”
然后放下手中砚台,气冲冲往外面走去。坐回到石桌旁狼吞虎咽。
吕方哈哈大笑,带着竹儿走出院子。
……
这年头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说法,便导致许多酒坊都特意选在巷子极深处。
吕方以前喝的那都是从潭州运过来的佳酿,虽远远不如太原玉液、隰州琼浆那些佳酿,但并不妨碍他不将包括桂花酿在内的宁远县本土酒水放在眼里。在这之前,他可是连宁远县有几家酒坊都不知道,就更莫说记得它们名字。
竹儿滴酒不沾,自是对这些酒坊也不了解。
出县衙,吕方便带着竹儿直奔离县衙不到十分钟路程的醉花楼。
这里绝对是宁远县酒水佳酿最为丰富的地方。
到时,百花楼已经开门了。
他们也是要做中午生意的。
许大娘正在里面安排着小厮、龟公擦桌洗地。
瞧见吕方进门,些微诧异。
这位大主顾可是自从上回遇刺以后再没来过醉花楼,至今都接近十日了。
随即铺满胭脂水粉的脸上便堆砌起笑脸,边迎边道:“哟,吕少您来了。您可是有些时日没来咱们醉花楼光顾了,都想煞老身了。”
到吕方近前,又低声说:“幼熙小娘子这些时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怕也是想您呢!”
吕方心里还真有点儿波澜。
不过也有自知之明,陈幼熙茶饭不思,肯定不会是因为想自己。
就算是想,也只是想自己替她赎身。或者是埋怨自己没能替她赎身。
他笑眯眯,道:“今日本少不是来喝酒的,只是顺道向大娘你问个事。”
许大娘愣道:“什么事?”
吕方道:“咱们宁远县有家清溪坊,你知道在哪不?”
“清溪坊啊……”
许大娘脸色有些古怪起来,“吕少您打听这个做什么?那糙酒,哪能入您的喉咙。咱们醉花楼近日从潭州好不容易弄来两坛登州的朝霞酒,是东家费了很大力气才弄来的,可是特意嘱咐老身要留一坛给您呢!”
“你们东家有心了。”
吕方笑道。
心里却也不禁感慨这个何二会做人。
登州离着潭州天遥地远,朝霞酒怕是在潭州都不多见,何二能弄来两坛,还特意给自己留一坛,着实有心。吕方知道,这家伙是在为陈幼熙赎身的事情,再有自己醉花楼遇刺的事情赔罪。
花这样的心思,不是百十两银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虽然何二长得丑,但他还真的很难对这识时务的家伙生出嫌恶的心思。
想了想,又说:“你告诉你们东家,小娘子的事情本少能够体谅他的难处。至于刺客的事情,现在也水落石出了,贺家父子已经离开宁远,本少不会再怪到你们醉花楼头上。”
“多谢吕少,多谢吕少了。”
许大娘连连说,老脸上满是喜色。
显然,她已经知道贺正词父子被逼出宁远的事。
然后便忙回头对一小厮喊道:“快去将东家房里放的那坛朝霞酿搬出来。”
“不急。”
吕方摆摆手道:“酒,留着本少晚上再来喝,让小娘子陪我。本少现在去清溪坊有事。”
许大娘又是微愣,但不敢再多问,只又对里头喊道:“谁知道清溪坊怎么走?”
有正在擦地的小厮抬起头,低声道:“我知道,就在我家附近。”
许大娘道:“那你带吕少过去。”
那小厮默默放下抹布,走到吕方近前。低头站着,显得卑微。
这年头,在醉花楼这样地方做小厮的,大概都是实在没什么谋生出路的。
哪怕稍微有些门路,也会选择那些正规酒楼,免得受人非议。
当然,最不济的还是龟公。是这个世道的最底层。
“走吧!”
吕方不再和许大娘多说,对小厮说了句,转身出门。
小厮忙在前面带路。
许大娘看着吕方渐行渐远,眼中疑惑,嘴里嘀咕,“他去清溪坊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