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嗯…”冯端一脸沉重,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在渭北做生意时,听到的消息都是梁王南下啊,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就像换了天似的,唐军北上,如入无人之境!”
“大哥,你们是生意人,自然对时事不堪了解啊——”
冯端咂咂嘴,说道,“前些年,梁王得到突厥处罗大可汗的援助,士马精良,军资丰盛,故能南下争锋;然而,去冬太和山失利,我军元气大伤,处罗大可汗也心存顾虑,不再慷慨解囊,唐军历冬休整之后,大举北征,似有决战之意啊!”
“决战?”冯弇侧过头来,眉毛一竖,睁大双眼,盯着堂弟问道,“那岂不是你死我活?”
“是啊…”冯端抬起头来,仰面朝天,叹息一声。
“那你这阳山城,能阻挡得住他们的进攻吗?”冯弇伸出双手,按在桌上,关切地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吧!”
冯弇有些无奈,顿了顿,继而转过脸来,对堂兄说道,“大哥,这兵荒马乱的,你本不该到此地来做买卖啊!这阳山城,说不定哪天就陷落了,我真不愿意看到咱们兄弟刚刚团聚,便葬身在唐军的乱刀之下!”
“这个…”冯弇搓着双手,犹犹豫豫地说道,“一路上,我还没看到唐军有虐杀百姓的事儿啊,倒是听闻,他们所过之处秋毫无犯,百姓生活如常。”
“大哥,切不可道听途说啊,唐军此番北上,争地夺人,来者不善啊!”
“二蛮子,”冯弇黑眸一转,光芒闪现,迅即又恢复了平静,不急不徐地说道,“大哥我可不是道听途说啊,这一路上,我碰到过几队唐军,据说是霍国公和平阳公主的人马,他们军资不足,还和我做了笔生意,买了些毛皮去,同他们现银交易,价格颇为公道哩!”
“嘘——”
冯端听闻,连忙抬起手来,指压唇上,示意轻声,低低说道:“在我这儿说过便了,可千万不能到处乱讲啊,被人抓住把柄,以通敌罪论处,那就糟了!”
“咳,”冯弇端起桌上的茶水啜了一口,不屑地说道,“我一介平民,生意人而已,又不是军人,怎么就‘通敌’了?”
冯端摇摇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唐军连下数城,深入我境,朔方震怒不已,梁王刚刚发出喻令,有敢接触李唐者,无论军民,格杀勿论!”
冯弇放下茶碗,喟然叹息,身体前倾,凑近堂弟,小声说道:“我听闻,‘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梁王如此独断专横,视百姓如草芥,朔方岂能长久?”
“大哥,我…”
不待堂弟说完,冯弇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你再看看南边的李唐,轻徭薄赋,厚抚百姓,民得其力,四方渐归,那长安已显现出帝王气象了!”
冯端睁大双眼,诧异地看着堂兄,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微微点头,喃喃道:“大势如此,世人皆知啊…”
“既如此,二蛮子,你何必苦苦相随呢?难道打算陪葬他人不成?”
“哎,大哥,你有所不知啊,”冯端眉头紧锁,连连摇头,说道,“梁王有恩于我啊——当年逃难时,走投无路,梁王不嫌贫贱,收留了我,我一直心存感激啊!”
“可是,这些年来,你为他征战沙场,以命相搏,屡立战功,这份情也应该早就还了吧?”
冯端依旧摇头,满脸愁云挥之不去,迟疑片刻,说道:“退一步说,我与唐军几番搏战,阵前杀其将士无数,即便我有心归顺,别人也未必肯予接纳啊!”
冯弇嘴角轻动,一丝笑容不经意地掠过脸颊。
缓缓起身后,冯弇走到堂弟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二蛮子,人在军中,各为其主嘛!你自比梁洛仁或者刘旻,如何?时过境迁,另当别论啊!”
冯端听闻,抬起头来,仰视堂兄,只见他正凝视着自己,目中带笑,坚毅慈爱,和煦大度,如同春日的阳光一般。
刹那间,冯端似乎明白了什么,“豁”地一下站起身来,迎着堂兄的目光,弯腰侧头,低声问道:“大哥,莫非你是唐军的…”
冯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拉住堂弟的双手,靠近他的耳畔,轻声说道:“奉大唐北征元帅霍国公及平阳公主之命,劝喻兄弟弃暗投明!”
“大哥!”
冯端听闻,情难自抑,泪水打转儿,紧紧地拽住堂兄,“扑通”一下单膝接地,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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