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谨遵帅令!”冯弇再次拱手。
看着斗志昂扬的堂兄,一旁的冯端鼻翼翕动,嘴唇嗫嚅,欲言又止,只将眉头稍稍一皱,把目光收了回来,看着面前的地砖,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
旷野落日,晚霞如火,千里边塞,尽披绛色。
申初时分,冯氏兄弟从帅府中出来,在城中同马三宝分了手,执缰缓行,引着随从,朝着城外的骑兵大营走去。
一路上,冯端少言寡语,低头行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
堂兄冯弇见状,侧过头来,打趣道:“怎么了?咱们大唐王师势如破竹,直捣朔方,你不乐意吗?”
“兄长说笑了,”冯端抬起头来,在鞍上轻叹一声道,“唉,我冯端归顺大唐,是为将士计,也是为百姓计,无怨无悔啊!只是……”
“只是出城北进,霍公未让你作先锋官,引导大军前行?”冯弇笑道。
“非也!”
“那是为何?”
冯端拉缰驻马,看着堂兄,稍作迟疑,问道:“兄长,你觉得三千骑兵直赴黑沙河,嗯……妥当吗?”
“怎么不妥当呢?”冯端眨眨
双眼,反问道,“那带兵的军将乐纡,虽然年经,却久经沙场,从终南山开始便追随公主殿下,一路走来,身历大小百仗,我看,霍公让他作先锋,没有什么不妥啊。”
“我……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冯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冯弇看着堂弟,有些不解,但也觉得蹊跷,便回头吩咐几名随从原地待命,自己与堂弟一夹马肚,靠前说话。
双马并立,踟蹰细喘。
冯弇双手倚鞍,把脸一沉,压低声调,问道:“二蛮子,现在没有外人,你给我说,你到底担心什么?”
冯端深吸一口,咂咂嘴,回答道:“兄长,霍公令骑兵直抵黑沙河,架设浮桥以待大军,然而,那黑沙河的水文状况及周边地形,我军是否已作详尽的勘验了?”
“嗯?”
“哦,是这样的,”冯端添添有些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道,“我曾率军数次渡过黑沙河,此河虽然不宽,三、四丈而已,但水深难涉,加之夏令时节,水势旺盛,浮桥难以猝成,我担心,骑兵虽至,但终不为用啊!”
“这个嘛……”
“还有,”冯端打断堂兄,接着说道,“黑沙河虽然穿行于广袤草场之上,但并非一马平川,此河西边高,东边低,十余平方里内,便流经数座小丘,颇有落差;我想,乐纡将军必定选择平坦之处架桥;但是,若有人在上游寻得小丘,塞河截水,再趁大军过桥时突然决堤,继之以奇兵突袭,则我军危亦!”
冯弇听闻,睁大双眼,翕动嘴唇,手抓缰绳,惊得半晌没有回过神儿来,片刻之后,才急急问道:“二蛮子,适才在帅府中,你咋不对霍公说呢?”
“我……”冯端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地说道,“大军开拔在即,士气正旺,如果我说了这番话,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何况,我刚刚才归降大唐,霍公也未必会相信我说的话呀,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冯弇听闻,倚鞍坐直,仰头望天,陷入沉思。
晚风吹来,袍角拂动,不远处的城墙上,数十面“唐”字旗幡哗哗直响,好像在催促着大军北进。
冯弇低下头来,看着堂弟,一字一顿地说道:“此事干系重大,不可等闲视之,走,咱们到马三宝将军的营房去商议!”
“可是,咱们刚刚才同马将军分手啊……”
“乐纡将军的人马已出城一天,想必快到黑沙河了,事情紧急,咱们顾不得那许多了!”不由分说,冯弇调转马头,“驾”地一声,扬鞭策马,朝着马三宝的营房奔去。
冯端见状,也拉转马头,带着几个随从,追赶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