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无声,幽幽厢房唯有两盏烛台耀晃微光。
良长的大段时间过去,不敢哭出声的皇甫烟战粟蠕动身子,怯生生一寸寸从地上挪坐起,当先见着的便是远处横倒的椅子,双手捂着心儿回头往床榻看去,帘幔被撕扯裂了,榻上的被团隆起一座小山,相公的狠厉阴鸷已经瞧不见了。
好一阵子她不知该如何才好,最后轻轻拭去泪水,不敢发出动静地缓慢爬起,怯步寸移床前,对着隆起的被丘蚊声细道:“相公勿怒,贱妾会让人把田契送回到佃户们手中。”
皇甫烟小声说完,看着仍不动的相公,默然转过身子,拾捡起被踢走的椅子摆好,动作轻柔地收拾起桌上的残羹。妥当后,再往床榻瞧去一眼,依不见相公有动弹,细声告了声退,吹灭了烛台,带着门轻步离开了卧房。
出了房,她唤来了总管,匆匆来到书房,细细翻阅了所有帐本,轻轻叹出一口气道:“六伯,您到库房把食邑的田契送回给佃户们,告诉他们是相公看他们辛劳,好好的珍惜。”
“这……”总管不知该应还是不该应,心疼地小声询问:“小姐,若把产业全都交出去,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呀?”
三千食邑是林家仅有的产业,没有这份收入,那将供不起侍卫与奴仆。皇甫烟心里比谁都明白,可是相公如此暴怒,不能不从,是似自勉又像是在安抚地说道:“三伯放心就是,皇上赐了许多金银,且相公有奇才,定然不会败落。”
“已……已经不多了。”六伯当然知晓,哀着脸劝解:“小姐,皇上虽然赐有二百万两,可是马案与军案就去了一半多,按照少爷这般阔绰行风,往后也不知还会往家里如何提掏,若无此三千邑为后蓄,您该吃穿什么呀。”
皇甫烟沉默着,自天牢短短与相公相处她便知道了,虽然心地很是善良不错,然而做法却不尽稳妥,现他虽有皇上仰仗,可以轻王候慢公卿,可是皇上能仰仗多久呢?身为都官,磕磕绊绊都不是小事,这般雷厉风行风行必引来诸士大夫们心里恼憎,有无人愿与他交往倒是在其次,怕就怕小人挑唆,暗地小作。
她喃喃自语道:“原想明天让相公置酒席于府,以乔迁之事亲亲诸大人们,恐怕现在他亦也听不下去了。”
才刚刚接管了这个家一日,却仿佛已是十年了,不论做什么相公都不满意,未有商量便自行决定在次,不听劝解才是至关首重,该如何是好呀?
“唉!”沉沉叹吁出一口气,皇甫烟说道:“夜已深了,六伯你们都回皇甫家吧。”不论如何她已是相公之妻,生死与共,同苦同甘,船到桥头自然也就直了。
“是!”小姐执意如此,六伯身为下人哪敢不听,苍苍迈开老步便离了书房。
天宇明澈,繁星盏盏闪烁,新月澄黄,幽幽吐着辉晕。
心事重重走出书房,皇甫烟站于园中仰看绮丽星空,有点冷地抖缩了一下身子,低低吟念道:“玉钗重合两无缘,鱼在深潭鹤在天。得意紫鸾体舞镜,传言青鸟罢衔钱。金盆已覆难收水,玉轸长笼不续弦。如向蘼芜山下过,摇将红泪酒究泉。”
吟罢,她轻步走回主院园内,静静站于掩起的厢房门前发了会儿呆,最后还是没有推门进去,走至阁楼旁侧的一座六角玉亭台,提襟轻轻落坐,颇累地把头枕于叠于手臂上,看着相公房内的幽幽烛光,不知不觉陷入了离神的世界里去。
一夜寒霜过去,天宇快白,被寒风吹醒过来,皇甫烟抬看西沉浩月,眼见早朝时辰将即,急忙站了起身,揉了揉冰冰冷冷的脸儿,跨步下亭匆匆往厨房快步走了去。
“嗯。”天亮前正好眠,可耳边声声叫唤如苍蝇扰人之极,林帛纶打了个巨大的哈切,裹着被单坐起破骂:“三更半夜的,搞啥飞机啊?”
皇甫烟煮了粥,备妥了起更等物,她亦不想打扰相公。眼见他起来了,捧着朝服柔声禀道:“相公,昨日省内派人递来朝牌,说是今日皇上叫起议秧种,已是时辰了。”
林帛纶还没醒,迷迷糊糊靠于床板残喘着,歇了好段时间,才抬起手掌抹掉眼屎,观看前面这只没有脾气的小绵羊,慵懒讥讽:“喂,虽然你是皇上派来的探子,可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皇甫烟抱着他的官服低头静站着,仿未听到讥刺地轻声道:“相公第一次上朝,若是迟了便不好了,还是快起更吧。”
眼见这神经病无关痛痒,林帛纶牙就极痒,哼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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