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告辞,去处理其他事务了。
当天晚上,由丹珠尔打开后门接应,贡布和小丽将格桑送入宫中。
第二天,洛桑由塔布和洛追陪伴,在寝宫召见全体侍从喇嘛,领班丹珠尔让侍从在走廊站成一排,按顺序依次进去。洛桑向每一个人询问姓名、年龄、家乡何处及何时入宫等等,然后摩顶。侍从们对新主人的如此关护无不感戴。
同时,在旁边一间密室内,格桑正仔细听着每一次传来的声音。寝宫开着门,密室的门留有一道缝,寝宫的任何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一直到最后一人离开,格桑也未做出任何反应,守在身边的桑结、佳莫、旺秋和小丽,一齐用询问的目光瞧着她,格桑困惑地摇了摇头。桑结略一回想,急步走入寝宫问道:“诺尔布来了没有?”丹珠尔这才发觉把副总管忘了,狠狠拍了一下脑袋。塔布立刻命甘珠尔带人寻找。不一会儿,甘珠尔飞跑来向桑结耳边低语几句,桑结不易察觉地一颤,让洛追留下陪着洛桑留在寝宫,自己先行赶去,塔布提来药箱和佳莫、格桑等人随后跟上。
诺尔布的住室在三楼,众人进去时,只见床上被褥凌乱,他捂着心口侧倒在地上。桑结命侍从将诺尔布抬上床,然后离开。塔布端起桌子上一个茶杯,仔细观察剩水的颜色,闻了气味后摇摇头,小声对桑结说:“水中下了蛇胆粉。”
桑结看了一眼诺尔布,对塔布说:“速喂解药,缓一时是一时,他嘴里有东西。”
蛇胆粉剧毒,下毒的方法多是将粉末填在大姆指甲缝中,端水或酒时,只须把指甲一浸,毒药就会迅速渗入,即是当面下毒对方也难以觉察,且色、味甚微,一般人辨别不出。
喂下解药后,诺尔布额头出了汗,脸色也稍缓。
桑结厉声道:“诺尔布,前世佛爷待你不簿,你竟敢行此大逆之事,具誓护法正等着抓你入铁围地狱。”
诺尔布伏地不住磕头。
桑结缓和一下语调说:“你我相交多年,当知我为人。若能如实道出,我以全藏大法王名义起誓,亲自为你举办护摩法事,超度你灵魂不坠三恶趣。”
“多谢……大人。”声音微弱。
“你投靠的谁?”
诺尔布稍一犹豫才说:“小僧……这些年……与十王爷……多尔济走动得……多,他,他让小僧……将宫中之事密报于他……答应……以后提升……小僧……为宫中……大总管。”
塔布追问:“密报过什么?”
“大人恕罪……密报过……大人……与济隆活佛……谈话……”说至此,脸色又逐渐变青。
桑结制住塔布继续追问,他明白对方时间有限,过去的事情没有必要再一一问清。佳莫用手轻轻触了一下桑结后腰,桑结扭头看去,只见格桑冲他点了点头。
“诺尔布,我们已查清,剁手之事系你所为,那个行凶之人可是你灭口所杀?”
诺尔布满脸惊恐,用手捂着心口说:“大人……不是……小僧所为……我……不知那人……已死,我……不认识他……他是……桑丁寺一个……劣……僧……”
桑结紧问,“谁给你布置的任务。”
“他……说要……搅乱……哪怕……哪怕推迟……一……天也好……”诺尔布呼吸困难了。
“‘他’是谁?”
“阿……阿巴……”诺尔布倒下了,表情极痛苦。
眼看诺尔布将提供更多信息,却支撑不住死了,众人都甚为遗憾,只有佳莫若有所思一直未说话。桑结单独留下了她,旺秋掩门时流露出一丝女人特有的“小嫉妒”,佳莫只作未见。
“佳莫啦,谈谈你的高见。”
“大人也会开玩笑啦。其实他告过什么密,知道当然更好,未及说出,已经过去就算了,他把最主要的东西已透露出来了。”
“你指什么?”
“除他之外,还有一个他们的人,看样子,他不知情。”
桑结仰头思索一下说:“是不是那个阿巴什么?”
“他是明的,而且在宫外。”
桑结大惊,“你是说宫内还有他们的人,谁?”
佳莫斜睨一眼,“大人啦,我若知道是谁,咱俩还用在这里费口舌吗?”
“根据什么?”
“这世上许多事都是‘不可说不可说’,大人留意即是。”
桑结本是心思细密之人,只是近来忙于坐床典礼的筹划,还未定下心来,此刻凝凝神,顺着佳莫的思路去思考,确有道理,情不自禁伸出双手去抓对方双肩。这是他对洛追、塔布等至交好友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当他意识到什么时,已经收不回来了,于是迅速伸开手掌在佳莫肩上拍了两下,赞道:“佳莫啦,可惜呀。”
“大人何意?”
“唉,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我立刻任命你为第巴协理官。”
“大人,我不做什么官不官的,倘能一辈子追随在大人左右就心满意足了。大人,我知道你每晚有读书写作的习惯,佳莫愿为你添油拨灯,续水熬茶,累了,为你掐肩捶背,闲步叙话……”
“佳莫啦,这不是协理官,是丫环。”
佳莫笑道:“大人说对啦,怎么样?明天我去对梅朵姐姐说,然后就搬到府上。”
桑结觉得佳莫的神态不像开玩笑,正想说什么,塔布推门进来,说佛爷想问问结果。佳莫甩过一个眼色,桑结明白那意思是目前不宜多说。
隔了一日,宫后坡下架起大堆木柴,将盛有诺尔布的木箱置于其上。在号声经声中,桑结身披法袍头戴桃形帽登上法座,佳莫第一眼竟未认出来。法事如仪,但点燃后,只见黑烟冲顶,火苗却起不来,桑结打出火院手印,口诵“金刚火力摧恐怖咒”,接着又打出虚空网印,改诵“众护法相助力摧恐怖咒”,片刻功夫,只听“啪、啪”几声巨响,火苗随之而起,一下子吞没了整个柴堆,观者无不失色,连桑结也心中暗惊。
正巧丹玛森康女巫应第巴之请前来会见六世达赖,到得此处,桑结忙走下法座请大神对方才的异常给予指点。丹玛森康是纳木错、羊卓雍等十二圣湖女神的总代言,由哲蚌寺供养,故也是达赖喇嘛守护神,除了达赖母亲外,她是唯一能进入达赖寝宫的女性。
“大人,几声爆响我听到了,这说明死者生前有话未说完,不愿带着罪业坠入恶道,今蒙大人为其护摩,已净余业升入善道,菩萨保佑。”
众人释然。
接下来数日,又有五世班禅、蒙康熙放回的济隆活佛、萨迦法王、阿里头人、藏北头人、藏汉商户及印度、尼泊尔、西域商人等为六世达赖举行庆祝会,洛桑由桑结或宫中两位总管和丹珠尔相陪依次参加。
曲珍来拉萨后一直住在宫里,这一天,桑结没有陪洛桑赴宴,特地请老人来家中。桑结一家已由宫中搬回原来的住处,并且准备过些天搬到仲麦府邸,那里距城内仅数里之遥,来去也算方便。梅朵和江央执家人之礼拜见了曲珍,曲珍拉着江央的手一再夸赞。梅朵恳请老人留在拉萨:“阿妈啦,您若觉得宫中不方便,就来家中住。等过几天搬到仲麦村后,环境比这里还好呢,很清静。”曲珍笑着说:“能和你们成为家人已经很知足了,老尼一辈子住在山野,在这拉萨城还是不习惯,过些天就回去了。”
经过多日来与曲珍的交流,桑结更详实地了解了洛桑的状况,他决定自任他的经师,哲蚌活佛雅布多仁为副经师,另选派三大寺获有格西学位的高僧十余人担任助理,分别教授各门学科。考虑到洛桑对新环境的适应需要有个过程,桑结特意留下洛追,让他协助自己授课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