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东大将军府。
一代名将商钟离此时正穿着便装,坐在竹椅上,两只裤脚卷起,双足浸泡在盛满药水的木桶之内,木桶边蹲着一名年过四十的中年家仆,两手正在为商钟离的左脚按摩穴位。
商钟离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神色淡定,似乎在想着什么。
夜静无声,屋内的灯火闪烁着。
“老夏,你跟了老夫五六年了吧?”许久之后,商钟离才睁开眼睛,温言道:“这几年,可是多亏你了!”
按脚的中年人立刻道:“圣将,老奴跟随圣将已经五年零六个月!”
商钟离叹道:“转眼间的事儿……!”
“圣将还是如往昔般。”老夏恭敬道:“身体矫健,睿智无比。”
圣将商钟离哈哈一笑,“老了……!”顿了一下,才轻叹道:“老夏,今夜过后,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回你中山老家吧!”
老夏一怔,按摩的手停下来,跪倒在地,悲声道:“圣将,老奴……老奴莫非做错什么了?你要打要骂,老奴都甘愿受罚,可是……可是莫赶老奴离开……!”
商钟离坐起身子,摇头道:“老夏,你莫误会。这几年,你每日都为老夫活络穴道,老夫的身子能支撑到今日,你功不可没,只是……明日太子大婚过后,老夫便要出京赶赴沙场,日后也不必再辛苦你了……!”
老夏抬头道:“圣将这几年,时常赶赴边关,老奴都在这里等候。这一次,老奴依然会在府里等候……!”
商钟离摇头叹道:“这一次,不比从前了。”他又缓缓靠下去,缓缓道:“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老夫的身体已是大不如前,这一次前往沙场,也不再是往日的小摩擦了。此番魏国举国来侵,十万铁骑……绝不可小觑。”
“圣将乃当世名将,麾下猛将如云,我大庆更是精兵无数,魏国人……绝不是圣将敌手!”老夏立刻道。
商钟离哈哈笑道:“老夏,这话只是对天下人所说,私底下,这些话就做不得数了。”他的脸上显出疲倦之态:“魏国人忍耐几十年,整军备战,积蓄实力,就是为了一雪当年兵败之耻。别人不知,老夫却是知道,这魏国铁骑的战斗力,纵观中原四国,难有匹敌者。而且……司马擎天并不是好对付……老夫当年与他交过手,他狡猾多端,治军有道,深通行军布阵之术……是个难缠的对手……!”
老夏跟随商钟离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商钟离竟然出现这种情绪,顿时也显出担忧之色。
商钟离叹道:“这一次赶赴前线,老夫所要承担的压力,或许是此生以来最重的一次……老夫或许……再也回不了上京城了……”
老夏顿时眼圈一红,拜伏在地,“圣将,老奴别无所求,只愿此次能与圣将同赴前线,老奴虽然不能上阵杀敌,却能伺候在圣将身边……!”
正在此时,却见一名蓝衣青年疾步来到门前,拱手道:“圣将!”
这蓝衣青年,却是上京警备营总制使云沧澜。
商钟离抬起手,挥手示意老夏暂且退下,又招手令云沧澜进了屋内。
“圣将,您的两千亲卫军今夜便集结在城外……!”云沧澜皱眉道:“难道圣将这就要准备离开?”
商钟离坐正身子,示意云沧澜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才平静道:“等明日太子与燕公主大礼一成,老夫便要出京了,临行之前,唤你过来,是有些话要交待你!”
云沧澜微皱眉头,轻声道:“圣将有何吩咐?”
商钟离沉吟了一下,眼眸子忽然变得犀利起来,凝视云沧澜道:“沧澜,你可知老夫此行要前往何处?”
“难道不是前往南阳关?”云沧澜奇道。
商钟离摇头道:“南阳关只是一处关隘,虽然战略位置极其重要,但是难以施展什么战术,只能是一个强攻,一个死守,林诚飞能支持到今日,尚未被魏国人破关,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云沧澜只是看着商钟离,并没有说话。
商钟离想了一想,才道:“魏国人此番,乃是做好了要与我大庆一决胜负的准备,他们准备了多年,不但兵力强盛,而且后勤供给也是十分充足,据老夫估计,打上一年半载,对魏国人来说,还是能够支撑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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