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篆、隶、草书,而且他本人也是广陵人。
《急就篇》全文数千字,无一重复,因篇首有“急就”二字而得名,内容丰富,涉及姓名、组织、生物、礼乐、职官等各方面内容。
谢安早在剡县时就读过,而这些平民小孩都快十岁了才刚刚接触,看这小孩读得磕巴,显然还有很多字不认识。
谢安微微阖目,小憩片刻,余光注意到小雀儿和狗娃一会儿做冥思苦想状,一会儿又抓耳饶腮,紧接着两人低声指着书本说着什么,最后狗娃偷瞄了正在假寐的谢安一眼,难为情摇了摇头。
小雀儿虽然总一副可怜怯怯的样子,但关键时刻比男孩子还要大气,她拿着书本走到谢安身边,诚恳问道:“小郎君,不知这‘钟磬鼗箫鼙鼓鸣’都是什么样的?还有后面很多字都不认识,小贺先生昨日匆匆给我们讲了一遍就去办事了,所以我们没记住……”
谢安扫了一眼书本,原来读到了十六篇。
谢安打了小小的呵欠,也没再看书本,就将十六篇全段逐字缓缓背了出来,“竽瑟箜篌琴筑筝,钟磬鼗箫鼙鼓鸣。五音总会歌讴声,倡优俳笑观倚庭。侍酒行觞宿昔醒,厨宰切割给使令。薪炭雈苇炊熟生,膹脍炙胾各有形。酸醎酢淡辨浊清。”
他一边背着,狗娃拿着灯偷偷地蹭了过来。
谢安背出来是故意而为,因为他看到这几个小孩很重视学习,那么他显露一手也是为了拉近彼此的好感。
他的口音与江左人不同,南下的北方士族都操着一口洛阳音,所以读出来的韵味与这俩小孩不同,小雀儿边听他背着边仔细盯着书本,原本还有些端着“抢匪”架子的狗娃脸上也渐渐露出崇拜的表情。
还没等小雀儿说话,狗娃急切道:“小郎君!再背一遍好不好!”
狗娃看起来应该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只是长年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很瘦,但眼里对于渴求知识的表情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谢安莫名地有些心酸。
于是他再度放慢语速,抬起被绑的手,一字一字地划过纸面读出发音,同时让两小孩跟着读一遍,然后再跟他们解释字词句的意思,一番解释下来,虽然是只有六十三个字,但他说完这些,已是口干舌燥。
其间原本睡着的小孩都醒了过来,几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安静地听着谢安的解读。
第十六篇说的是五音与饮食,五音乐器离流民小孩的世界很远,竽瑟箜篌琴筑筝这几样倒是不稀罕,只是流民小孩哪有机会去接触这些?而钟磬这些都是宫廷礼乐所用,谢安每年新年在宫里沾着太子的光听过钟鼓之曲。
“倡优俳笑观倚庭”这样的宴会场景,小孩们所见的机会更少,除非是去大户人家帮工,在后院厨房里远远能瞄到一眼。
谢安解答完他们的疑问,就见狗娃腾地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碗,飞快地跑到厨房里舀来一碗水,送到谢安嘴边。
他脸微红,微微颔首道:“小先生辛苦了,先喝点水!”
小雀儿莞尔:“狗娃你笨咧,应该先给小先生松绑才对”
狗娃重重点头,将碗放在小雀儿手上,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谢安手上的捆束,又将他的手放到灯下仔细看,直到确认只有有些微红的印记,并没有淤血才长吁口气。
谢安依旧淡定地接过碗,如常般小口小口抿着,水的味道甘中带咸,看来是这少年特意加了点盐让他补充体力。
谢安慢慢喝完这碗水,并非他故作姿态,实在是五年间养成习惯,虽然他现在已经渴得要命,却还是习惯性地在人前保持仪态。
“多谢。”
他用剩下的水把袖子一角弄湿,然后微微垂头将脸擦干净,最后抬起头来时,就见几个小孩已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了。
最后还属小雀儿大胆,说出众小孩的心声,“小先生不但好看,而且白得跟萝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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