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看病,后面还跟着桓温的几个小尾巴,不过此时被他挡在屋外,回来的路上忽然下起了雨,桓温淋雨后还夸张地打着喷嚏。
演技真是够烂的,也就唬唬小孩。
谢安搬着几案和海鲜锅过来听这位小爷讲来龙去脉。
桓温边吃边道:“去年十一月,你家就知道你被拐来这儿的事,不过有司徒王导和郗鉴将军力保,你在这边的安全应该没问题,只是奕哥担心,想亲自来保护你,被我好说歹说拦住了。然后我毛遂自荐从去找司徒大人,结果还没见大人的面,就被他的仆人拦住……可真好奇,你是怎么隔三差五就能偷溜到人家小娘子的闺院去的,琅琊王氏的府邸门禁那么严……”
谢安将一碗酒塞到他嘴边,“别离题,你的时间不多,等会就该走了!”
桓温抱怨道:“为何要走?我今晚就睡这里,你可知道我有多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自从去年大冬天跟游侠儿们住在一起,我才知道这江湖不好混啊!”
“别废话,继续。”谢安瞪了他一眼。
桓温将一根吃光的鱼骨在谢安面前晃着,像逗猫儿般道:“司徒大人的仆人真是厉害,一出手就把我制服了,还道这事不能随便乱说,万一被人知道,会危害你的安全,还让我安置好家人,等十二月就去江北。”
“等到了江北,我就见到一位大姐,真是很厉害的大姐,名叫阿丁。看着跟卖花村姑似的,若真的打起来,恐怕我要败啊,除非拼命……”桓温又说得偏题了,瞧着谢安快要生气的脸,连忙接着道,“后来阿丁姐带我混入在江北广陵一带的游侠儿中,有一晚,我和阿丁姐横扫了广陵三大赌场,闹得起飞狗跳,最后被一个江湖帮派看中,没想这个在江北大名鼎鼎的帮派也是广陵钱氏养着的杀手,收容些少不更事、无家可归的少年,我藏了些许武功,但也足够当他们的大哥了。”
又是广陵钱氏,与江湖帮派有关系,难怪不让沈劲他们出手,看来是将沈劲当本家人,真正冒险的事还得江湖人做。
而桓温这回就是带着人将司盐都尉的儿子给劫了,然后把人送到渔村,交给大当家看管,所以两人就这么碰上了。
谢安问道:“司盐都尉主管河道,所以你们的任务就将司盐都尉许儒的儿子掳劫了?”
桓温边喝着汤便含糊道:“是啊,将计就计,阿丁姐说我不但要配合帮派的任务,还要保护司盐都尉之子的安全,所以在海寇起事之前我都会留在这里。”
谢安思忖道:“这是要逼着司盐都尉许儒就范啊!等到夺取河道之日,将他的儿子一亮出来,他不动摇也不行啊。”
桓温吃得很饱,惬意地靠在床头不想动了,“许儒妻子过世多年,也不肯续弦,妾侍又无所出,所以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视如珍宝,只可惜这小子倒霉,带着歌伎到山里游湖,被我们轻易得手啊。”
谢安沉默片刻,问道:“你们帮派叫什么名字?”
桓温打了个响指,然后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划刀的手势,明亮飞扬的面上闪过一丝狠厉,“落星楼!”
“在下不才,正是落星楼新晋的七楼主。因为在广陵那晚,那位输了又妄图想趁夜教训我的落星楼七楼主,被我给反杀。然后我将赢来的钱洒在他身上,潇洒地走了。”
谢安脑海里立刻呈现出雪夜玄衣少年负剑杀敌的画面,这应当是桓温第一次杀人,比起谢安在海中山洞坑了司药师,要更凶险和紧张。
那夜的雪应当与纷纷扬扬的钱币一起落在尚存温度的尸体身上,弱者身死,强者上位。
谢安微笑,看着桓温的黑眼圈,道了声:“辛苦了。”
桓温虽看似兵痞赌棍,但世家子弟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些日子他受的苦比谢安多,这是毋庸置疑的。
桓温抱着他的枕头,装着睡觉。
定然是赖着不肯走了,谢安无奈,出屋同桓温一起来的人说,你们符大哥刚吃了药就睡着,想来最近周居劳顿,明日再让他回渔村吧。
打发走人,回到屋里,桓温正坐在他放药材和书籍的桌前,翻着他在桌下放着的几叠纸,都是最近他抄写的《黄庭经》。
桓温抬头,紫眸里是温润的光,他像是有些疲倦,但却笑着道:“阿狸,你长大了。”
屋外,仍是绵雨纷纷,草色青黛,夜晚的山谷像是浸润在水墨画里,贝壳门帘轻轻响着,屋内烛光朦胧,远志在窗台开出了紫色的小花。
该是离开这里,去海边的时候了。谢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