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直把她当男人了,气愤不已,“什么断袖啊!我哪里不像女的?!”
她无比委屈地想,刚才他们还在小黑屋里贴身打架,她还抱了他,她身上还那么香,她的脸那么好看,怎么会被认作是男人呢?
谢安虽然没空跟她拉扯,也不免再度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番,最终目光落在平坦地几乎堪比幼女的胸前,抱歉道:“确实真的一时没感觉出来,而且漂亮如女子的男人我们建康一抓一大把啊。”
“哼,那我就等阿虎跨过江北,占领你们建康,然后把长得跟女孩子一样好看的郎君都抓进一个园子里,让我每天可以一饱眼福。”郑樱桃撇撇嘴,忿然道,“你若不跟我走,以后也会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啊!”
谢安甩开她的手,用力戳了戳她的脑袋,“你想多了吧?长江天险,你确定羯人不会葬身江中,你看石虎都晕船了,等会不要被郗鉴给杀了,你可就是要成阶下囚了。”
郑樱桃泪水汪汪,揉着被谢安戳痛的头。
谢安蓦然失去了反唇相讥的欲望,他将包里剩下的桑葚塞到她手上,道:“桑葚给你吃,我走啦,不要再见。”
“连脾气都很像弟弟,说起话来气死人。”郑樱桃呆呆地站在原地,几乎快要哭出来了,看着谢安跑得跟猫一样轻盈迅捷,连背影也不多留片刻,然后再低头看手上那堆紫红色……宛如毛虫的果实,这是桑葚?江南桑树到五六月就会结果,这就是桑树的果?怪可怕的。
而且这果子稍微被触碰就破了,落得满手都是殷红如血的果汁。
还是勉为其难尝一口吧,看在是你送的。
好甜。郑樱桃破涕为笑,那笑容足可魅惑众生,只是如今,无人有暇欣赏。
……
如今羯人这边情况很不妙。
刘徵的右眼中箭了。
就在他准备寻找挡下他射向谢安那箭的人时,猛然发觉从谢安所在窗口飞来五道锋锐的箭矢,他来不及躲,中了其中一箭。
那一箭擦过他的眼角,本来眼睛可以保住,然而箭矢是有毒。
谢安会医术,自然会毒,阴险狡诈的小狐狸!刘徵欲哭无泪,因为唯一的军医被桓温打晕了,到现在还没醒来。
毒素迅速侵蚀了他的右眼,宛如火灼一般,江面响起了撕心裂肺地叫声。
小小少年,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伤到刘徵,石虎隐隐有些后悔将他放走,但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因为郗鉴在等着他。
……
棘奴在船上寻找着谢安,船舷甲板上站满了人,但都没有谢安,那么只能往舱底去找。
然而谢安跑得比他还快,棘奴竭力寻到了他的背影,很想叫一声他的名字,但这时他才想起,相处有一阵了,他并不知道谢安真正的名字,甚至也不敢确认他是否姓王。
“阿狸!”他还是叫了一声。
谢安应声回头,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从一扇小窗里爬了下去,跃入江中。
等到棘奴跑过去时,只看到了泛着火光与月光的江面,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那夜,南沙码头海寇与郗鉴部队大战,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江岸并没有谢安的踪迹,没有人再见过渔村里那位能治病教书的小先生。
而谢安逆流而上,拼着这半年潜水游泳的底子,往远离码头方面游去,一直游到了河流湍急的分岔口,然后用沈劲教他的星象之术,辨认星辰方位,然后选择了一条河道再度流去。
没有比水中更安全的地方了。
而郗鉴与石虎这一战究竟如何精彩刺激,他也不想再看,如今他只想回家。
他游了整整大半宿,游到精疲力竭之时,终于看到了一个小镇,以及靠在岸边的一艘乌篷船,船上那戴着斗笠的健壮少年盯着河面,一夜未曾眨眼。
谢安被沈劲拉上了船,然后他倒头睡觉,醒来后他望见被阳光铺满的江面,嗅到了小镇民居里传来的粽子香,恍如隔世。
五月初五,端午节,沈劲还准备了五彩丝,系在他的手臂上,这是端午节的风俗,还有斗百草的游戏,以驱疫避邪。
“阿劲,我们快点回家吧!”
“要买粽子吃吗?”
“回家再吃!你一定要尝尝我家庄姨做的粽子,可香了!”
谢安坐在船头,五彩带在微风中清扬,已经被晒得微褐的少年面庞上,带着不羁的爽朗笑容。
他拿出了贴身的锦囊,里面装着他宝贝的黑珍珠,珍珠在阳光下发出耀目的光彩。
而青空之上,飞鸟掠过鳞云密布的天空,未曾留下一丝痕迹。
=====================================
第一卷结束,终于可以回到建康了,好多麻烦还在等着谢小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