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最有前途的小王爷
庄子之楚,见空髑髅。
这个故事《南华经·外篇》中的一个故事,讲的是庄子在去楚国的途中遇到一个骷髅,他拿着这个骷髅当枕头睡着,半夜骷髅托梦于他,两人进行了一番生死的辩论,庄子说可以将它复活,恢复形体,然而骷髅却很为难地说,我怎么能抛弃死后的快乐再次经历人世的劳苦呢?
司马昱一脸期盼地等待谢安的答案。
谢安脑海里已将此人的资料拖出来过了几遍。
先帝司马绍的六弟,最小的弟弟,阿衍的六叔。
私下的场合,皇室子弟间的称呼并不会太正式,也跟寻常百姓家那样叫着叔叔侄儿,或小名,也只有到正式场合才会称王叔、王爷或皇叔。
所以司马衍喊他小王叔。
司马昱名声在外,与谢安同岁,两岁被封琅玡王,会稽和宣城都是他的食邑,而他被封王那年刚好是王敦之乱起,元帝司马睿甚疼爱这名幼子,所以将他和他的母亲郑阿春送往会稽暂住。
后来司马睿被王敦逼死,太子司马绍继位,司马昱安然跟随母亲在会稽住着,直到司马昱六岁,母亲郑阿春去世。
司马家以孝治天下,这位小王爷是孝中典范,他请求为母亲服重孝,守着母亲陵墓三年,未曾踏离陵园一步。
今年司马昱已服完三年重孝,又逢皇兄司马绍过世,这才回到了建康城,年初被封了会稽王,并被拜散骑常侍之职。
散骑常侍是皇帝近侍,由高才士人担当,规谏过失,亦是皇帝的顾问,也是骑马散从。
九岁的小皇帝,十岁的小皇叔,一群十岁上下的侍读,这些少年郎宛如东晋在江南初生的芽叶,亦如这满湖未曾绽放的菡萏,青春朝气,足可让在一旁的几位权臣暗生羡慕与追思。
司马昱在考谢安,这算不算是六打一?谢安心中笑了笑,这几人里,除了刚刚打成平手的荀羡,好像都是他的好友,这些年互相交流切磋也不少。
司马昱又重复了一遍,“不知三郎有何见解?”
谢安见众人都在看他,不由压低声音问司马昱,“小王爷是不是习惯了隐居生活,所以回来之后不开心?”
司马昱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并没有……”
谢安颔首道:“骷髅所处之乐园,正是现实的反面,人世困苦,庄子与骷髅之言,正是让我等尘俗苦恼之人寻求解脱的乐园,如玄修之道上的蓬莱阁……小王爷选了此篇,若是心境不苦闷,那么便已有超脱负累,弃绝名利的想法。”
司马昱展颜,“三郎过誉,只是想法而已,若本王真要弃绝世俗,也不会奉召前来辅助皇上,不过,隐居山间、远离尘俗的确是我所愿,三郎聪敏过人,仅凭择句就探出本王心境……”
旁人只见两人在互相谦让,夸赞,然后又谈到了会稽的风物,因为谢安当年所住的剡县也是在会稽郡,江南腹地,可谓风物秀美婉约,又超尘脱俗。
庾太后与在场的权臣们却听出,这是司马昱在借此机会,说出自己并非有志趣涉入政局。
因为司马昱是元宗最宠爱的幼子,若非早早离开建康,否则如今司马羕这位老祖宗会推他坐上帝王之位。
幸好他年纪小,庾太后忍不住想,如今看起来这小少年并不热衷权势,想要早早离开建康,可惜司马羕不肯放人,借口小皇帝身边需要人辅佐。
所以庾太后才动了一口气在司马衍身边放上五位小才俊作为辅助。
谢安与司马昱侃侃而谈,司马昱忽然道:“我在会稽听闻一桩逸事,是关于谢家三郎的,大家可有兴趣?”
司马衍连连点头,“当然有兴趣,阿狸都很少跟我说他在乡下的趣事。”
“我那时还小,都忘了。”谢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三郎阿兄谢无奕在剡县为官时,曾罚过一个罪翁,罚的是醇酒,老翁醉了谢无奕仍让他喝,那时三郎不过四岁,心觉这老人可怜,劝阿兄不要让老翁饮酒,后来谢无奕不再生气,就放了那老翁。”司马昱赞道,“三郎心慈。”
“那老翁是惯犯,阿兄对他又气又怜,才只用酒罚,若做苦役只怕这老人身子受不住。”谢安并没有说自己,只言,“我家阿兄才是真正心善慈悲又循礼尊法之人。”
司马昱微笑道:“三郎过谦了。”
少年们言谈辩论得热闹,将大人们搁在一旁,何充作为第一试的发起人,当下与庾亮眼神交流一番,然后道:“方才诸位小郎君所选的庄子之言,都各具风格,不过谢家三郎的诗与书十分出色,但所选《说剑篇》中之言却不适合主公。”
谢安想着刚才胡之他们都是说些人生道理,唯独他在说剑道,自然不会讨喜,“对,我有些离题。”
王敬和陆纳严肃道:“但诗和书法已在我等之上。”
其他人纷纷表示同意。
顾悦之甚是奇怪,“阿狸,你失踪半年,莫非也有练字?”
谢安如实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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