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唆的,允炆大概没有在意。本宫回去就和允炆说,大师别担心。”
弘远连忙站起来,双手合十恭敬地道:“老衲先替阖寺僧众谢谢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如此善心,菩萨定会保佑娘娘顺心如意福寿康宁。”又看着马淑仪说道:“也保佑太孙妃娘娘吉祥安康再得贵子。”
同一时间,朱允炆和黄子澄在宫中省躬殿里,正在听朱元璋吩咐,拟注的奏折上有哪些要改要宣的,忙到天黑,好容易才算结束。
朱元璋坐直了身体,伸伸胳膊叹道:“真是老了,看这么点儿折子就累了。”朱允炆连忙上前,给朱元璋捶了捶腰背,王直端了些点心来,朱元璋自己拿了块枣泥糕吃着,示意朱允炆和黄子澄二人也用了些。
朱允炆随手取了个梅花糕,慢慢吃着,旁边的黄子澄一个劲儿地使眼色。朱允炆看看朱元璋已在喝茶,遂轻声问道:“圣上,孙儿前日所奏寺院田亩赋税一事,圣上觉得如何?”
朱元璋看他一眼,半晌叹道:“允炆,你们要把寺院的免赋税田地限为每僧不超过五亩,可想过此事对我朝的寺院影响多大?想我堂堂天朝,竟然要和菩萨争利吗?即使从你所议,又能多几个赋税?此事不妥,不必再提。”
原来朝中大臣们对各寺院占地广阔,又都不交赋税一事议论纷纷,尤其户部了解实际的赋税情况,不满已久。所以前日黄子澄和几位大臣一起,协同朱允炆上了奏章,建议把寺院的免税田地限制为每个僧人不得超过五亩。谁知道皇帝议都不议,一口否决。
黄子澄是个不怕死的,放下手中的梅花糕,大声奏道:“圣上!如今仅京师三大寺院就有田地近十万亩,可不是‘几个赋税’!灵谷寺平均每个僧人超三十亩地!百姓都不服啊!”
朱元璋额头的皱纹都要皱到一块儿,眼中凌厉的锋芒一闪,重重地道:“是百姓不服还是你黄大人不服?灵谷寺为我大明祈福加持,护佑我大明风调雨顺,岂是一点儿赋税能比拟的?休得再提!”朱元璋想起和弘远自皇觉寺出家时就在一起,二人大半辈子的交情,怎肯拿灵谷寺开刀?
这话说得颇重,黄子澄噗通跪下:“乞圣上三思!”朱元璋怒极就要发火,
朱允炆生性温和,赶紧劝道:“下次再议吧”。
这时只听门帘一响,宁国公主探着半个身子,冲朱元璋笑道:“父皇忙完了没有?女儿都等到现在了,饿死啦!”
朱元璋一向最宝贝这个女儿,又正好不想继续谈寺院加税赋的事,笑着招手:“已经结束了,你进来,咱们爷儿几个就在这里吃罢。”
宁国公主听了,珊珊迈进殿里,黄子澄只好急忙告退;朱元璋带着宁国公主朱允炆,三个人就在省躬殿用晚膳。
朱元璋后宫极多妃嫔,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儿女,可是自来驭后宫极严格,曾说过:“治天下者,正家为先。正家之道,始于谨夫妇。后妃虽母仪天下,然不可俾预政事。至于嫔嫱之属,不过备职事,侍节栉。恩宠或过,则骄恣犯分,上下失序。历代宫闱,政由内出,鲜有不为祸。惟明主能察于未然,下此多所惑”。意思是后妃也就叠叠被子放放洗澡水,外面的事都是男人的事,女人不能管。
本着这种大男子主义的想法,恩爱如马皇后,朱元璋也明确说清楚:“皇后之尊,止得治宫中嫔妇之事,即宫门之外,毫发事不得预焉”,所以马皇后在太子老师宋濂被胡惟庸案牵连要被砍头的时候,竟然毫无办法最后只能又是装病又是找太子;年轻时放着大脚帮朱元璋打天下的英姿荡然无存。
十五年前马皇后走后,朱元璋索性不再立后,后宫里就是孙贵妃代行皇后职责,郭惠妃协理,几十个妃嫔倒也个个老实。反而宁国公主自幼恃宠而骄,在宫里耳目众多拥护者众,整个大明后宫倒是这已嫁公主最有权势,也可算是洪武奇景之一了。
当下三代三个人一起吃着饭,宁国公主知道皇帝忌讳并不问朝堂之事,只说些儿孙趣闻,引得朱元璋时时开怀大笑。
宁国公主笑着问朱允炆:“太孙妃又有了?”
朱允炆脸一红,低头轻声道:“是,明年春天”。
朱元璋早已知道此事,但自来相信多子多福,听了还是很高兴:“不错,现在就一个文奎,太孤单了”。
宁国公主笑道:“东宫人太少了,前几年大哥孝中没办法,父皇不如现在帮允炆多置几个妃嫔”。
朱允炆脸又是一红,见朱元璋若有所思仿佛真的在考虑的样子,连忙道:“多谢皇姑,不过不用,真的不用”。
宁国公主取笑他:“你都多大了,这点事还害羞啊?哪个王孙公子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你皇太孙呢。淑仪不会不高兴的。”
朱允炆嗫嚅道:“我知道,不过不用。”语气竟然难得地坚决。
宁国公主仔细看了看他:“哦,我知道了,你在等那个朝鲜公主!是不是?”一边就拍手笑道:“还有几个月才到呢!而且说不定又粗鲁又蛮横呢?”
朱允炆脸红得要滴水:“不会的。”
宁国公主诧异道:“什么不会的?你怎么知道?”朱元璋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孙子。
朱允炆不啃声,半天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她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宁国公主本想接着取笑,看到朱允炆认真的表情不由停住。
朱允炆抬起头,看着宁国公主说道:“无论如何,我在等她,请皇姑不要再开玩笑,东宫后宫也不用加人”。
那一刻,宁国公主第一次觉得这个侄子长大了,天子威仪非同小可,不由自主地讪讪应道:“是”。
朱元璋暗暗地笑了,辛苦十几年,终于培养出了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