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道衍一拍大腿:“却又是来!陛下仅凭几封书信就定了谋反之罪,而且是汝南王举的证,事后又嘉赏汝南王。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
朱棣定定站住,望着道衍:“你的意思是?”
道衍道:“自秦王晋王薨后,诸王以王爷为长。太祖驾崩,王爷手握重兵战功赫赫,朝廷忌惮也是常理。周王与王爷乃是一母胞弟,朝廷定然特别留意,汝南王更可能是朝廷主动搭线的。不然这些书信,怎会到了陛下手上?”
朱棣不语,抬眼望着窗外。夏日的白杨树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断续洒落。这阳光下的尘世,竟有如此权谋猜忌吗?
道衍接着说道:“三宝前几次的消息,兵部尚书齐泰和太常寺卿黄子澄屡次提‘削藩’,陛下虽然面上没有同意,焉知这不是动手了呢?”
朱棣一震,是吗?
道衍见朱棣终于动容,又说道:“王爷!不可束手待毙啊!”
朱棣正要说话,王景弘跑了进来,呈给朱棣一封公文:“兵部转的回文,刚才到的”。
道衍伸过头看,却是朱棣上次奏章要进京谒陵,皇帝同意了“燕王至孝,可于新年后进京谒陵,与朕骨肉小聚”,道衍又陷入沉思。
朱棣心情激荡,可以进京了!可以进京谒陵,见到父亲母亲的陵墓了!还有她,也能再看到她了。
新年后,还有四个多月,一百多天。。
朱棣一激动,道衍说些什么就没在意,见几个人都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什么?”
道衍重复一遍:“王爷进京,怕是有危险啊”。
朱棣一愣:“有什么危险?”
道衍缓缓说道:“周王已经被徙,朝廷既然开了头,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定会对王爷动手”。
朱棣嚯地站起来:“我不信!你不要危言耸听。五弟是自己犯了错,我可没干什么!
京师我一定要去的!”
道衍见朱棣激动,倒有些愣住,停了一会儿道:“王爷既然执意要去,那就去,多加小心。”
朱棣也知道自己有些激动了,静了一会儿道:“陛下是大哥的儿子,是父皇教出来的,我相信他。”
道衍明知道朱棣不爱听,可还是说道:“陛下仁厚是不错,可朝中大臣强势,都以王爷功高兵重为忧。尤其黄子澄齐泰二人,他们现在是陛下最信任的重臣。王爷三思”。
朱棣不语,半晌说道:“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马三宝王景弘将道衍送出观雨轩,走过回廊,马三宝问道:“道衍师父,朝廷会对王爷不利吗?”
道衍摇了摇头:“等着看看吧,王爷进京还有几个月,你注意打听宫里的消息”。看马三宝连连点头又问道:“王爷这么坚持要去京师,除了谒陵有什么事吗?”
马三宝不禁迟疑,半天才说道:“王爷那天得知宜宁公主被贬的事,就上了奏章。”看看王景弘又补充道:“就是景弘被踢伤的那天”。
道衍一愣,不禁叹了口气,想说什么,终于不忍说出口,摇了摇头。
王景弘也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也担心公主,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还有小知恩”。
马三宝不吭声,倒有些佩服王景弘的勇气,敢这么直言不讳。
回想二人在京城和莲花作别,莲花送至曹国公府门口,一身淡淡蓝色的衣衫在寒风中飘扬,明澈的双眸望向自己,欲言又止,终于只是轻轻说了一声:“三宝,保重!”马三宝知道莲花大概又是想起了和她的小弟告别之时,知道莲花待自己似兄似弟似友;可是自己呢?仅仅似姊似主吗?
马三宝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抬眼却见道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马三宝脸色一红,急忙问道衍:“道衍师父,王爷有危险,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
果然道衍不再看他,低头想了一忽儿道:“三宝,你上次和王爷在沙漠里看到宝塔的事,军中都知道了吗?”
马三宝想了一下:“自大宁卫回来的亲兵都知道的,其他的不一定”。
道衍看着二人郑重其实地说道:“你们两个要把这个故事多多传扬,不光军中,还要传到百姓那里。注意不要多说是公主的宝塔,要多说空中为了王爷显现宝塔,乃是王爷的功德,王爷的祥瑞”。
马三宝有些明白,王景弘似懂非懂:“为什么啊?”
道衍叹道:“如果天道人心都在王爷这里,朝廷即使想为难王爷,也会多些忌讳吧”。随口又编道:“燕王功德高,菩萨显神灵。宝塔现空中,护卫燕王行。天道不可违,佛陀佑燕兴!”
王景弘赞道:“道衍师父,才思敏捷啊!”
道衍笑笑,王景弘不赞自己谋略反而关注此等诗词小才,还是嫩啊。
马三宝翘起大拇指:“这个通俗易懂,又朗朗上口,军士百姓互相传诵,定对王爷更加崇敬。道衍师父,了不起!”
王景弘这才明白,挠了挠头又问:“这个空中见塔,到底什么意思呢?”
道衍反问:“就是这个歌谣说的啊,还不够明白吗?”
马三宝和王景弘对望一眼: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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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久,北平的大街小巷就到处传唱着:
“燕王功德高,菩萨显神灵。
宝塔现空中,护卫燕王行。
天道不可违,佛陀佑燕兴!”
男女老少贩夫走卒军士商贾甚至僧人道士,都知道了燕王沙漠北征时空中现塔的奇迹;茶肆饭馆商铺旅社寺庙道观,到处都在谈论。谁也没有料到,这么一个顺口溜歌谣,真的改变了燕王的命运。
当然,除了道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