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粘上酒来。
其实钱贵生来到新意班时间也长了,人也都熟了,特别是成了大红大紫的名角,大家坐在饭桌上就少不了敬他吃酒,这次一盅再次一两,渐渐地喝的多起来,跟大家还学会了猜拳。
五月端午节,潞府的同知老母做七十大寿,特邀靳义堂、刘福禄和钱贵生到他府上唱戏,专点“辕门斩子”让老母看,演员也有挑拣,专挑钱贵生扮演穆桂英。
这场戏在排练的时候他钱贵生扮演的是杨延昭,也在潞府唱过,这回偏偏是同治大人点他演穆桂英,这明明是在考他们能不能在互换角色的情况下把戏唱好,是不是个真正的名角儿。因为是同治大人的私人堂会戏,即是出错也有个担待。结果下来钱贵生演的穆桂英是淋漓尽致。
从同治大人那里得到赏钱回来后,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就在一家小酒馆喝大发了,因在外面,钱贵生也没居次,直喝的摇摇晃晃晕晕乎乎的。到了戏班宿舍一骨碌就栽倒床上睡着了。
靳义堂的酒量大,没有喝到他那个程度,见他倒在床上语无伦次尽说胡话,便过去想给他脱掉衣服。大夏天衣裤单薄,不用费力,只是解开扣儿。
不料他的手指挨到钱贵生的胸部间,忽然感觉异常,再看还有一层内衣,心想,一个大老爷们穿的如此,又费事又闷热,啥个习惯。
打开内衣,靳义堂傻眼了,刚才摸着软绵绵的原来就是——于是浑身一股暖流窜动,又那般冲动、燥热,却猛然像触及到蛇一般,猛一收手,遂起身离开。
忽然身下的钱贵生伸一只手抓住靳义堂,扭转脸仰视着他,红扑扑的腮还溢着汗津。
靳义堂已经明白了这一切,感觉被钱贵生抓的紧紧的。
“你这走了算啥?”钱贵生突然小声说道。
“算啥?啥也不算,我啥也没看见。”靳义堂长这么大还没有碰到过这事,这却是活生生的一个女孩。先前是跟程班主学徒,戏班不招女子,他连女人的影子都看不见,戏子本来身份低下,那有女人主动来找一个戏子?
成了角儿就一门心思演戏,以至成了师傅,至今也没有那个谈论女人的心思。
钱贵生看到靳义堂那个傻呆劲儿,噗嗤笑道:“你都看见啥了?”
“啥也没有,我不是说了?”
“啥也没有你躲啥,把俺看成毒蛇了?”
“啥毒蛇,不是,没有啊。”
“啥也没有躲俺什么,你说你说。”
靳义堂心想这怎么还赖上我了。“是你喝多了,好意帮你解衣,好睡得踏实。”
“那怎又不解了?”
靳义堂不吱声了,他现在才觉得这个徒弟口齿伶俐怪厉害的。
“解呀。”
“解呀。”
靳义堂心里那个突如其来的障碍被这个忽然变成女人的一席挑逗之言击的粉碎,情欲突起,不料她的手忽然又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真是——?”
“真是什么?。”
“女人?。”
“你怎知道了俺是女人了?分明刚才是讨俺的便宜了。”他们的呼吸紧促,一种对流的刺激。
“没有啊,真的。”
“说没有就行了,你让俺天明怎样见人?”
“是你喝那么多酒来。”
……
原来这钱贵生长的是那样美,那白皙柔软的皮肤,明目皓齿的嘴唇,那楚楚动人的眸子。
听名字是看不出来,也不及细看细品味。
靳义堂稀里糊涂跟钱贵生做了那事,他忽然后悔了,他是做师父的。
他先前怎么就一丁点也没有看出她来呢,他跟她在一间房间里度过了整个春秋冬夏,他只是觉得她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他再回想一下她的过去那个一举一动,那个令人讨厌的习惯,那个不入群的孤傲劲儿,原来她竟是一个美丽多情、姿态轻柔的女子。
他从小就生长在一个清贫的家里,在无可奈何中做了戏子,从来没有想到过跟女人厮守一生。现在躺在他身旁的不就是一个属于他的女人吗。看着睡着又香又甜的这个钱贵生,他是多么想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一定是一个又好听又响亮的名字。
天明,天明怎么办?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马上就要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姐了,这跟人怎么说,跟班主怎么说?跟自己在一个屋子里睡了那么长时间,能解释的清吗?
窗户已经发亮了,夏季的黎明贪早。
她醒了,很认真地看着他,似乎要看穿他什么,似乎是在嘲笑他怎么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把她给占了。
她那软绵绵的小手又一次触动他,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先前也是经常会摸她的手的,那个时候怎么就感觉不出来软绵绵的那个冲动呢。
他的神经再一次绷紧了,欲罢不能的感觉……
一只家雀落在了窗外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