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两个人相对而坐。
既然说他俩是未婚夫妻,景明便走了个流程,弄了这么一桌订婚宴。
当日景明和纪潇定亲的时候,景氏和纪家的人乌泱泱地占了大半个府邸,吵得步轻歌不胜其烦,这样一对比,如今就显得简单了很多。
景明像是为了安抚她道:“你就当是吃了顿饭吧。”
提到吃饭,就又不得不想起当日景明过敏。
步轻歌见席上还有鱼虾,便问:“大人已经好了?”
过敏那么严重,这么快就脱敏了?
景明就道:“我不吃,难道你也不吃吗?”
“我吃。”
步轻歌回答得很实诚。
曾经的纪潇,因为景明忌口,所以只要和景明一起吃饭,就绝不会点这些菜。
两人吃得很沉默。
景明不吃鱼虾,不吃别人碰过的饭菜,于是步轻歌也不好朝其他菜动太多筷子。
两个人虽然坐在一张桌子上,实际却是各吃各的。
末了,景明朝她举杯:“请。”
步轻歌指指嗓子:“我不能喝酒。”
实际她也不能吃太多虾蟹,所以大多时候是在干饭喝汤。
“我知道,”景明道,“你桌上的是清泉水。”
步轻歌喝了一口,里面还浸泡了桂花,喝起来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和苦涩清口的味道:“不错。”
她这样说。
景明喝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喜欢胭脂醉吗?”
这个“你”特指步轻歌本人。
步轻歌想了一下,觉得可以说:“不喜欢。喝起来没劲。”
景明于是又饮下这酒,看着席面上的饭菜道:“我现在才知,当日桐雨迁就我良多。”
步轻歌今日有点心气浮躁,此刻觉得烦了,这和她到底什么关系啊?就算骗了他一次,就该被一直絮絮叨叨吗?
景明端起酒杯:“谨以此杯,敬娘子。”
步轻歌问:“敬我什么?”
景明笑得淡淡的,比起之前的煞气凛冽,有一种洗尽铅华的良家感:“敬你假意,依旧慰我半生困顿。”
步轻歌直接泼了自己杯子里的水,然后倒了一杯酒,和景明碰了个杯,道:“当年的事是纪潇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你也说了,纪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迁就你的,只要你愿意,天涯何处无芳草,再找个能迁就你、安慰你后半生的人也不是问题!”
“谨以此杯,祝你我向前看!忘却旧人,迎来新人!”
说完,她就要一饮而尽。
却被景明拦了下来。
景明道:“娘子说得对,我从今以后不会再在你面前提纪潇了。”
他一口喝了自己酒杯的酒,一口饮下步轻歌的酒。
“但,”喝了不少酒,景明的眼尾泛红,眼神还是清醒的,他道,“娘子拦不住我缅怀旧人,正如娘子本人,难道真的能忘怀旧人了吗?”
步轻歌正想说她有哪门子的旧人,就想起那个梦中的吻,心中一震,竟莫名有酸涩之感,她想了想:“好像……确实不能。”
景明借着放酒杯的动作,低了一下头。
然后抬头看着她道:“你放心。”
步轻歌想想这人自从遇到自己以来,身上的伤几乎没好过,此刻心神浮动之下,拍拍他的肩膀,豪气干云:“我虽然记仇,虽然怕过你,怨过你,也恨过你,但如今你也放心,以后我拿你当兄弟看待!绝不会害你!说话算话!”
以后离开这个世界线,和他较量的时候,她一定不会杀了他!一定会给他留口气的!
景明笑笑,眼中似春波荡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