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之后,程咬金缓缓地说道:“说起你师兄,老夫倒是想问问,你在陇右道也算是颇具影响力了,为何你师兄出兵,你不跟着继续行动?我听说对此,你师兄还颇有怨言,连李靖都骂了一顿。”
罗云生茫然道:“为何跟着行动?这……小子的职责是守陇右,小子是陇右道观风使啊!
陛下没说让小子与侯大将军共灭西域诸国啊,难道小子做错了?对与小子来说,吐谷浑投降,便是战争结束了,我再折腾岂不是抗命?”
说着,见程咬金一脸不信,罗云生只能承认道:“好吧,我承认,我想家了,我又不想升官发财。”
程咬金仔细打量罗云生的神情,然后点点头,叹道:“你小子,懒是懒了一些,但是懒人也有懒服啊!幸好你当初没跟侯君集凑这热闹,不然你回长安可不会那么风光的又是晋爵又是赐金了……”
“啊?”罗云生大吃一惊:“程伯伯何处此言?莫非我那师兄吃了败仗!不能啊,我师兄不是挺强的吗?连我恩师都称赞,说他出师了呢。”
程咬金眯着眼嘿嘿的笑,表情说不出是轻蔑还是幸灾乐祸。
“侯君集啊,这个欺师灭祖的家伙,呵呵,惹了大祸了……”
这里提一嘴,侯君集虽然是李靖的弟子,但是李靖并未像是传授罗云生那般,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这让侯君集很愤怒,甚至跑到李世民那里告状,所李靖藏私。
所有在程咬金等一干老将看来,侯君集这厮典型的欺师灭祖,要不是李二喜欢他,他早就被程咬金等人带头干翻了。
见程咬金一脸冷笑,罗云生神情愈发震惊。
看见罗云生震惊的神色,程咬金喝了一口酒,笑道:“败仗倒是没吃,可是却惹了大祸。这家伙跟你不一样,你看看你仗怎么打的,驱使一群降兵降将,都能与百姓做到秋毫无犯,谁敢违犯,立刻斩杀。
可是他侯君集呢?率领的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唐天兵!结果他攻入高昌之后,竟然纵兵烧杀抢劫。
甚至糟蹋妇孺,侯君集不但视而不见,还派亲卫将高昌王宫的财物洗掠一空,纳入他自己的腰包……”
罗云生长叹了一口气,这纯属是作死了啊。
程咬金看着罗云生,悠悠道:“娃子。别以为老夫看不出来,你这仗是按照你老师传授的知识打的吧。攻城略地,用的是咱们大唐的惯用思路。你这师兄还不如你,他能有好吗?”
罗云生点点头,“确实恩师教导过,所谓破城,按照咱们军方的规矩,大军攻城,双方攻守,我方若是破城,可以允许一定程度的报复。”
“屠杀几日,抢劫几日,甚至放火几日,都是有明确的规范的,便是军法官也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对方拼死反抗。”
程咬金点点头道:“你看,你一个战场新丁都知道的规矩,他侯君集能不知道?可是他侯君集就敢玩狠的,以为天高皇帝远,就没人知道吗?人家高昌国王都吓死了,第二天人家就投降了。他侯君集竟然敢纵兵烧杀抢劫。杀俘不详啊,不是说老天爷怪罪,而是失去民心,道义上站不住脚啊。”
程咬金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侯君集个废物,做了也还留下马脚。留下了活口,是鞠文泰的宗室,掏出了高昌,沿着丝路一路散播,最后赶到了长安,在太极宫前哭诉了一番,留下血书,直接撞柱而亡。”
“那么多遣唐使看着呢,大唐的颜面尽失。”
“陛下知道此事之后,你知道有盛怒,立刻派出了侦骑,打探事故的始末,连玄甲军都出动了。你说说你师兄能有好下场吗?”
罗云生震惊片刻后,嘴角渐渐露出苦笑。
“师兄啊,师兄,你怎么那么愚蠢!你这也太不稳重了。”
罗云深摇摇头,对程咬金问道:“我那师兄回到长安之后,圣人会如何处置他?”
程咬金冷笑道:“功劳封赏别想了,入狱怕是免不了的,屠城就是屠城了,说破大天去,终归是没道理的,
陛下这些年苦心经营,对邻国又是打又是拉,恩威并济这些年,终于博了个‘天可汗’的尊号,如今侯君集一人胡作非为,将陛下多年的名声毁于一旦,你说陛下想不想一刀剁了侯君集这个老杀才?”
罗云生点头,不由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答应侯君集一同灭高昌,因为……自己太懒了,懒得动弹,免了一桩麻烦。
懒人有懒福,做人懒一点,偶尔还是能收获到一些意料不到的好处。
程咬金叹道:“幸好当初你没跟侯君集一同出征高昌,否则你在西域拿命拼出的功劳怕是要打个折扣了,你纵然不是大将,总归参与了此事,难说陛下会不会把你牵累进去,你立的那些功劳,总归要被扣个七七八八了,娃子你命好,避开了这场祸事。”
前堂内,二人沉默了一阵,程咬金展颜一笑,道:“说这些烦心事做甚?即便是侯君集没了,李靖还有你这个低传弟子来,娃子,与老夫满饮此杯,算是为你接风了!”
“啊?又满饮?”罗云生苦着脸,被赐了自尽般壮烈地……小啜了一口,辣得龇牙咧嘴,赶紧搁下酒盏正襟危坐。
“好,说说看,刚才进屋你贼眼珠子瞟了半天,看上俺家哪个物件了?”
罗云生呆了一下,接着大喜,这是要发啊!于是急忙说道:“刚才那个马,还有那个花瓶,还有那副北风图!”
程咬金捋着乱糟糟的胡须点头,神情不变:“贼眼珠子倒真是毒辣,俺家值钱的几样物事都被你挑拣干净了……”
“程伯伯把这些送小子?”罗云生抑着惊喜小心翼翼地问道。
“谁说送你了?老夫只是考究一下你的眼光而已,要不说咱俩是知己呢?臭小子你记住,咱们虽然说是一家人,但是若是东西丢了,你得赔,因为这些宝贝,就你见过。丢了,肯定是你监守自盗了。”
“自家人”的说法显然是有底线的,谈感情可以,谈钱就伤感情了,自家的好东西绝没有往外送的道理。
老实说,程家大门照壁上应该雕个貔貅才符合这家人的气质,招财进宝,只进不出,谁敢说半句劫富济贫,立马上斧子剁了。
程家酒宴的后半段,大家聊完了感情,该聊些正经事了。
幸好这位侯爷名下还有一点产业,不至于真被逼到穷途末路上,否则罗云生也不可能悠哉坐在程家前堂里,此刻应该出现某座不知名的荒山古道边,领着刚收的百名老兵干那剪径劫掠的无本买卖了。
不幸的是,罗云生名下的买卖找的合伙人不对,至少眼前这位合伙人的态度很有问题。
“程伯父,小子离家日久,不知道咱们的矿山生意做的如何了?”罗云生小心而委婉地提起此事。
“矿山?呵呵,你小子怕是不知道,如今咱们的矿山生意可了不起了,这冬天虽然过去了,但是煤矿生意却照常火爆,这炼铁、日常都离不开这煤石,这那里是矿山,这分明是金山。老夫每隔几天,就要去矿山瞅瞅,看看那些商贾满载一车车的银钱排着队,啧!太爽利了!”
程咬金捋须哈哈大笑,两眼冒出的金光跟罗云生看见钱时的德行一样一样的。
罗云生大喜,急忙道:“如此甚好,小子恭贺程伯伯日进斗金,当然,小子也日进斗金……”说着罗云生换上一脸惴惴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小子是日进斗金吧?矿山所得纯利确有小子的一份吧?”
说实话,花藏在地窖里的银子,跟花新挣来的银子感觉是真的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