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竟然是他!他杀死了男孩!
心中的震怖如惊涛骇浪一般,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扼制住那声几乎喷薄而出的惊呼。
她缓缓后退,而后逃一般逃进屋中,紧紧地关上房门,冷汗倏然滑落。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那温文尔雅的举止,那完美无瑕的悲伤表现,那谈起妹妹时温柔怅惘的语气,即便是她这个善于感知他人内心的梦貘,也无法感知一二,谁知,他却是个潜藏最深的刽子手!
而且,他就在她身边,他就在她身边!
她全身都如浸在冰水中,指尖微微颤抖。
她闭上眼睛,竭力抑制自己的不安,缓缓平复自己的呼吸。
肜渊说不要主动查这件事,可如果事情就在眼前呢,真相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呢?
她不多事,可也不惧事。
她打开了门。
树下的石案前,半梦已经醒了,抬目看着她,目光幽幽的,“看到了吗?”
流瞳微微摇头,“等了半天,也没见有梦掉下来。”
半梦唇角微动,露出些许自嘲的神色,“我还以为,你看到我的梦,便会看到我的心。”
流瞳沉默。
男人的目中有波伏似的挣扎与渴慕,“流瞳,我......我一直想告诉你,在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想告诉你,我......我们......可以一起共筑桃花源么?”
流瞳意外,抬睫看他,男人的目中柔情缱绻,这样的目光,她怎么就没有察觉到呢?
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种情况,她或许会感动,可是在她看了他的梦之后,在她知道了他就是那个披着伪装潜伏最深的刽子手之后,此刻她心中激起的,只是满心的厌憎。
她道:“我以为,你看了我的梦,便会看到我的心。”
他的话,原原本本地还给他,却是明明白白的拒绝。
他沉默有顷,忽而笑了,“我明白了,我把梦准备好,回头你过来看吧。”
流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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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密室,暗红的书架上摆满了各色灯笼,灯笼内雾气弥漫,盛满了梦境。
半梦的仆人阿卜把她领到这里时说:“先生吩咐了,如果姑娘来了,就把姑娘带到这里,他很快就回来。”
流瞳微微点头。
阿卜关门退下。
室内光线暗淡,只有开得高高的四方格小天窗内透出些许蒙蒙的光线,加之满室梦境的渲染,使得这间密室似真似幻,神秘幽深。
流瞳迅速凝神闭目,神识外放,穿梭于一个个的梦境中。
云霓的逃离让化蛇极为暴怒,他风驰电掣一般出去捉人,而神秘的佳人早已芳踪杳然,无迹可寻。
那段时间,整个别宫岛屿犹如炼狱,每日都有仆婢凄惨地死去,每个人都活得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残忍敏感的大妖兽,会让自己生不如死。
与云霓多年相处,化蛇已经习惯了贪欢。
或者说,这种带有蛇类血统的兽本性就是放纵的,以往是因为懒,除了吃就是睡,和云霓在一起后,他的本性就一览无遗地展现出来,他的交欢和他的吃东西一样凶残。
云霓逃离,这未尝不是一个原因。
可已经习惯了放纵的化蛇不可能就此茹素。
于是别宫内的其他女子就成了他发泄的对象。
此时的他再无一点收敛,全无顾忌,许多女子就死在他的床榻上。
可是他还不满足。
少了那缕歌声,少了那抹梦中的倩影,他的体内好像豁开了一道口子,怎么也补不上,怎么都填不满,无边的焦躁与欲求不满中,整个岛屿都笼罩在浓重白色恐怖下。
直到他进入雾瘴长眠。
在少年半梦的印象里,直到此时岛上的人才慢慢活泛过来。
再后,有许多生命降生,有化蛇与妖女的,也有其他妖仆妖婢的。
不知又过去多少个日月,有人死去,也有人长大,长时间安稳的生活让人们几乎忘记了,他们的枕畔,还沉睡着一只大妖兽。
或许并没有忘记,但他们亦不能离开,又能怎样呢?
是什么唤醒了那只恶魔?
是连日不绝的狂风骤雨,还是汹涌暴涨的河水,亦或是那电闪雷鸣中动人心魄的歌声?
总之,他醒来了,他依着本能循着歌声而来,伴着雷电,挟着风雨,像一袭最可怖的噩梦。
漫天风雨中,他看到一个女子丝毫不惧大雨,提着裙子和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踩水花。
她身姿窈窕,面容秀美,宛如云霓的容颜唤起他遥远而珍贵的回忆。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爽朗,笑声如一朵朵水花在雨中绽放,激起他新鲜而欢悦的感受。
他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笑容了,有多少年没听过这样笑声了,只一眼,他便决定,他要这个女子。
化蛇的出手向来毫不容情。
巨大的阴影般瞬间笼上女子的头顶。
当晚,化蛇寝宫便传来女子的惨叫声。
往死里折腾了几天几夜。
命运猝不及防地露出它最残酷狰狞的面目。
因为,那名女子不是别人,她是云霓和化蛇所生的第一个女儿,玉弯。
因为,她出生在一个弯月之夜。
上古凶兽的观念里是从未有过伦理二字的,在他的眼中女人只有两类,能吃的和能睡的。
而且,在得知唱歌的另有其人后,他“能睡的”名单中又加了一个人,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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