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明原本的计划,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原本是打算到云州后慢慢筹谋,将云州的地方官员都笼络起来支持他之后,再起兵后联系城防外营的两个主将里应外合,就这么一路打回金陵来。
当然了,他那个七弟有句话说对了,他们这些皇子是斗不过他们的那个父皇的。所以,他一开始压根就没有想在父皇还活着的时候动手。
父皇这些日子一直病着,而且身体看样子比之前还要不好,有时候连早朝都不能上了,只让皇太孙主持,自个儿却在奉天殿中静养。瞧这个样子秦允明就知道,父皇这是熬不了多久了,最多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人年纪大了,又有旧伤在身,肯定是熬不过去的。
秦允明就想着,等自己父皇过世后,皇太孙即位为帝,皇太孙又年幼,那时候朝局人心必然不稳,他只要出来振臂一呼,到时候必然也会有不服皇太孙即位的人出来,只要这天下一乱,他从云州杀回金陵,再取帝位就容易多了。
可如今情况有变,父皇若是知道他的事情,很有可能就会对他起疑心,迟则生变,夜长梦多,所以,他也只能选择尽快动手了。
而最先应该除掉的人,就是他的那个父皇。只要父皇一除,朝野上下群龙无首,天下一样会生乱,而这混乱之中,他正好可以谋取帝位。以他的能力和所拉拢过来的势力,要想处置皇太孙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至于用毒酒毒死父皇,他心中其实半点负罪感也无,父皇对他和母嫔也没有什么疼爱怜悯之情,这么多年了,父皇也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看待他们,也不过就像是看待手中的棋子一样,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必要顾念父子之情的。
皇家无兄弟,也无父子。
要想夺得那个至尊的位置,他什么都可以牺牲,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是愿意的!
“王爷的这个想法是可行的。可是,这给皇上递毒酒之人,又该是谁呢?”
有幕僚反应快,也很是同意秦允明的计划,只不过他对于这个计划,也有他自己的看法,“王爷,这个给皇上递毒酒的人,可以不必是知情的,否则的话,事发之后,难保这人不会被调查,因为皇上的死因必然会被查出来,所以这个人要不知情是最好的。必须是要选一个炮灰才行。而且,这个炮灰还必须是要皇上很信任的人才行,就算不是很信任的人,也必须是敬酒不会被皇上拒绝的人,符合这几样,才能确保皇上一定喝到毒酒,然后毒发身亡。”
“还有便是,皇上毒发身亡之后,现场的控制,以及兵力的调用,都需要有完全的准备,且在准备之前,不能让人有所察觉,更不能被人发现了。如今,七王爷已经盯上王爷了,今日王爷对七王爷的怀疑全部矢口否认,七王爷肯定是不会放弃的,说不定他会派人盯着王爷,因此,王爷日后的行动一定要万分小心,而且还要避开任何可能是眼线的人。绝对不能在践行宴举事之前就被七王爷发现,那样的话,王爷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秦允明听了这幕僚的话,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找个人给父皇敬毒酒这不是什么难事。此时本王自会跟西泉姑姑商议的。西泉姑姑和赵贵妃都会有办法的。之前就听西泉姑姑说起过,赵贵妃在宫里找了一个炮灰,这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申家的嫡女,现如今的太孙妃。她去敬酒最合适不过了。”
“回头,只要慢慢等一个机会,本王派人把消息传给西泉姑姑,然后让西泉姑姑把消息带给赵贵妃,让赵贵妃去办这件事情就好了。”
“至于父皇毒酒发作之后收拾局面并且直到登基为帝的计划,这个还需要咱们一起议一议。本王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还需要你们同本王一起想一想才好,等咱们商量好了,再各自去办就可以了。”
听说炮灰有了,又听秦允明说这炮灰是太孙妃,众幕僚觉得还是很不错的,都点头赞同,然后,就开始同秦允明一起商议践行宴那日谋反的具体计划来了。
*
从二王府出来,秦非邺默默看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王府,才在夜色的掩映下慢慢的往外走。
他来时并未骑马,更未坐轿坐马车,是靠着双脚慢慢走过来的。此时回去,自然还是慢慢走回去的。
此时夜色深重,快到宵禁时分了,路上的行人稀少,走在路上,秦非邺前前后后都没有行人。这倒是方便主仆二人说话了。
萧正看着秦非邺一言不发的样子,抿了抿嘴,才道:“主子,属下觉得,永西王未必会听您的话。属下方才看永西王对您的话矢口否认,他只怕是不会听您的提点的。属下觉得,永西王可能不会收手。”
秦非邺沉默片刻,才轻轻点头道:“本王也是这样想的。”
“这样吧,你派人盯着二哥。若是二哥有什么异动,就让人通知咱们。如果他真的动手了,或者是跟城防外营的那两个主将举兵造反了,咱们也好第一时间阻止。总之,不能让二哥酿成大错,否则的话,他一家人的性命就真的葬送在父皇手里了。”
他最是清楚父皇的性情,以父皇的性格,若是二哥真的走到了谋反那一步,父子之间兵戎相见,只要争端中父皇占得上风,二哥一定会被父皇所杀。到了那个时候,以父皇之心性,是断然不会在意什么父子祖孙的血脉亲情的!
“是,属下明白,回头属下就会安排人盯着二王府的,”
萧正道,“主子,从前,您所救之人,都是被冤屈的一些家族及其家族子弟,他们虽然被皇上下旨定性哦日谋反,但都是被冤枉的,所以您才救了。那些真正的谋反之人,被流放的家族子弟,您从未出手救过。为何永西王的这件事,您定要提点他呢?”
秦非邺淡声道:“那些人不救,是因为他们谋反已成事实,既然是罪人,又无冤屈,自然是要为他们家族犯下的过错赎罪的,这也都是他们的命数,本王不是救世主,救不得,自然也就不救了。那些冤屈之人不同,本王既然立誓要为冤屈的冯家平反,那些被冤屈的家族,和冯家又有什么区别呢?自然是要救的。”
“至于二哥,他不同。他还没有谋反,也为酿成大错,不论出于公义还是私情,本王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又是本王经手的,肯定是要过来提点他一番的。不管谋反成与不成,都会造成一片血流成河,本王不想看见金陵再度生乱,所以,若是本王有能力阻止的话,自然是要阻止的了。”
“但如果说,本王无论如何努力,二哥还是铸成大错的了。那本王也不会再帮着他了,他既然谋反,那就要负他该负的责任。不过,本王还是很希望二哥能迷途知返的。”
萧正这才明白自家主子今夜走这一趟的用心,又过了半晌,萧正才开口道:“永西王之所以有这一层心思,说到底,还是因为皇上所选储君不得人心的缘故。皇太孙太年轻,又是那样的性子,纵然如今得了沈姑娘的教导,但是也终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改掉之前的那些毛病。俗话说主少国疑,要选储君,还是要年长者比较好。属下觉得,如果皇上选了主子做储君,永西王肯定就不会生这样的心思了。”
“不,萧正,你错了,”
秦非邺的目光穿透黑夜,落在不知名的某处,眸光更是一片深沉,“即便父皇立本王为储君,二哥也一样会有这样的心思。二哥与本王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若是论起立嫡立长的规矩,二哥现为长子,他比本王更有资格成为储君。若是不论这样的规矩,那只要身为父皇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皇子,就都有机会做这个太子。做了太子之后,等父皇百年去后,太子就会登基为帝,做了帝王,这天下都是君王的。杀伐决断,皆在一人之心,这样的you惑,对哪个皇子不大呢?”
“你别看三王爷喜好诗文,四王爷喜欢美女古玩,其实,这都是表象罢了。若是父皇没有如今这般的心狠手辣,让他们心中怕惧的话,只怕个个都要生出二哥这样的心思来!自古皇子,有几个真的对那帝位没有任何的肖想之心呢?如果有机会,本王敢说,他们一定会找寻机会夺取这帝位的!他们如今没有动静,无非是没有机会罢了。”
对于这一点,秦非邺觉得,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萧正点点头道:“若照主子这么说的话,倒是属下想的浅薄了。”
“可是,主子,属下心中有一事不明。属下就是想问问主子,主子现在为皇上尽心尽力的做事,是不是不打算动手了呢?”
萧正其实心中一直有这个疑问的,只是每每话到嘴边,都又咽了回去。他总是想着,主子心有定见,一切事情肯定都是心中自有打算的,不需要他置喙什么,他只需要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就可以了。他相信,主子最终的目的是不会改变的。
但自从主子将碧霄阁的部分暗线都收回来之后,再加上主子开始为皇上办差后,又放缓了准备谋反的脚步,萧正就觉得有点儿拿不准自家主子的心思了,也不知道主子原先的目标是不是改变了。
这个疑问忍来忍去,但今夜还是问出来了。
秦非邺淡淡看了萧正一眼,又将视线重新投入那沉重的夜色之中,才道:“本王从来没有想过不动手,就算是现在,本王依旧觉得,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也都不应该停止,应该继续下去。”
“萧正,你是知道的,本王要夺这帝位,是为了两件事。一则是想着,唯有本王当了这个皇帝,才能为冯家平反,才能名正言顺的改掉父皇之前的那些冤案;二则,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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