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临渊转眸,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一个小摊。
就在他们窗外对面的路边上。
因为有一方桌子,还悬挂着一个布幡,所以,在一排小摊中显得特别打眼钤。
当然,对郁临渊来说,更打眼的是小摊的老板。
是个年轻男子,清瘦斯文,正坐在桌子边上,等着生意前来。
在他的面前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
他的生意就是代人写信。
郁临渊勾了勾唇,“没想到他还敢出来摆摊。”
那日让他做他随从,他又是赐衣又是赐玉,结果,在怡红院里,此人竟然偷走了他的钱袋,扔下人事不省的他跑了。
“他肯定以为皇兄死了。”
那日他的样子的确就像是要死极了的人,她刚开始还不是也这样以为的。
“你带朕来上仙居,并订下这个灵宝阁,就是让朕看到他吧?”帝王收回目光,问她。
“不仅仅是,”郁墨夜摇头,狡黠地笑着,“还想让皇兄看一出好戏。不急,我们边吃边看。”
睨着她的样子,帝王双眸炯亮,如黑琉璃一般耀目。
唇角勾起一抹绝艳的弧度,他说:“好啊,拭目以待。”
没多时,菜就上来了。
睨着一桌完全叫不上名,也根本不知道是些什么食材做的色香俱全的菜肴,郁墨夜终于相信,他真的不是没看瞎点菜,而的确是办事效率高。
因为不喝酒,就直接让小二上了米饭。
两个小二留下来伺候布菜,被郁临渊退了,“你们下去吧,若有什么吩咐再叫你们。”
包间里便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郁临渊亲自动手,先舀了半碗汤给她。
“吃饭之前先喝点热汤。”
郁墨夜含笑看着他。
一直是被人伺候的主儿,第一次,为别人服务呢。
“谢谢。”
伸手准备去接。
男人却并没有给她,而是直接放到她的面前,“小心烫。”
末了,又给自己舀了半碗。
“这汤名叫一打鲜鸡,猜猜看,这名字的由来。”
“猜对有赏吗?”郁墨夜眨巴着大眼睛,调皮问道。
男人含笑点头,“有。”
“好勒,那皇兄的赏我领定了,我最会猜这些东西了。”
边说,边执起瓷勺舀起一小勺汤,送入口中。
不烫不凉、唇齿留香、浓醇不腻……
一个汤都能烧出这种境界,果然不愧是上仙居。
只是,里面的食材的话,她似乎就只品出了鸡的味道,还有香菇的味道,还有其他的
微微拢眉,她又用瓷勺特意捞了一些干的,看了看,有鸡肉、有两三种菇子,还有枸杞、参片……
可这些好像跟一打鲜鸡没什么关系。
一打鲜鸡,一打鲜鸡……心里反复默念着,她边喝边品边思忖。
男人也一边不徐不疾、优雅地喝着,一边看着她、等着她答案。
郁墨夜突然眸光一亮:“我知道了,肯定是为了保鲜,这只鸡的杀法很特别,不用刀,直接是武功高强之人打死的,比如用掌风,或者用其他的,总之,一招致命,所以叫‘一打鲜鸡’。”
男人嘴里的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强行没喷,结果就呛住了,男人侧首“咳咳”了起来。
见他如此,郁墨夜皱眉,“难道猜错了?”
男人掏出锦帕揩了揩嘴角,笑道:“其实想想也是,能将‘金鸡**’和‘只手遮天’用得如此欢乐的人,一定会将这个汤名也想出个欢乐的由来来。”
欢乐的?
郁墨夜怔了怔。
汗。
欢乐的。
“皇兄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男人低低笑。
“民间一般十二为一打,可别小瞧这汤,它是十二种野山菇跟童子鸡熬炖而成,所以叫一打鲜鸡。”
十二种野山菇?
有这么多吗?
郁墨夜垂目看去,她是觉得有几种,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有十二种。
撇撇嘴,“好吧,本来皇兄请客就要花不少银子,又要皇兄的赏赐我也要不出口,现在正好,不用赏了。”
男人愉悦而笑。
又拿起一个空碗拨了一碗米饭给她。
也给自己拨了一碗。
两人便开始吃了起来。
“吃吃看,这是什么?”男人又夹了片什么素菜她碗里,“虽然你不好开口要赏,但是,朕今日就是想赏你,所以,为了让你领赏领得理所当然,就出个简单的。”
郁墨夜垂眸看了看那片菜。
白色,透着淡淡的紫,若是切得大块一点肯定能看出,偏生切得又薄又小,看不出来什么。
她夹起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清脆可口。
蓦地面上一喜,“啊,我知道了,是藕。”
男人边吃,边摇摇头,“是它身上的,但不是藕。”
郁墨夜怔了怔,藕身上的,但不是藕,她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汗,这是明摆着告诉她答案吗?
“藕节。”
“对,”男人点头,放下手中竹筷,朝她竖了竖大拇指,“聪明。”
郁墨夜有些窘,是她聪明吗?是他放水好不好?
不过,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想要赏,一个想打赏,那好吧,她就让他如愿。
郁墨夜也放下竹筷,小手朝他面前一伸:“奖赏呢?”
男人看着她,凤眸熠熠生辉,伸手裹了她的手背,正欲说话,却被郁墨夜“嘘”了一声,“来了,来了。”
男人莫名,“什么来了?”
郁墨夜将手抽出,指了指窗外,“好戏来了,快看。”
男人转眸看去。
似乎是那个摊位有生意上门了。
再一看,男人一怔,眸光敛起。
前来的生意赫然是梁子。
“请问,先生是只帮人写书信吗?诉讼状之类的代不代写?”梁子边说,边自袖中掏出一两银子,“而且也不知道这么多银子够不够?”
清瘦男人眼睛一亮。
平时他帮人写一封书信,都只有几文钱,最多几十文。
遂连忙点头:“写,当然写!”
铺纸、研墨、挥毫……
因为二楼的窗户并不高,且此摊位又正好对着窗口,所以,他们的一言一行,窗边的两人尽收眼底,也尽收耳里。
“请问小兄弟写什么诉讼状呢?诉讼什么,你来说,我来写。”
清瘦男人执笔看向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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