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纱下的脸进入视线,太后惊错地睁大了眼睛。
天。
在池轻的朱唇周围,赫然长着黑黑的……胡须?
是胡须吗钤?
虽然没有男人的浓密,只是类似汗毛,但是,颜色是黑的……
原本是多么美的一张脸,可谓倾城的一张脸,此刻……
要多不协调有多不协调。
要多丑有多丑。
“怎么会这样?”太后难以置信。
池轻摇头,眼泪更加肆意地流出来,她将面纱再次戴在脸上。
“我也不知道……就这两天长出来的,我也不敢刮……怕会像男人的胡须那样,越刮越盛,越刮越硬……”
池轻哽噎着,一副崩溃的样子。
太后蹙眉:“有没有宣个太医看看?”
池轻又是摇头。
她不敢。
这种病不同于其他的病,这幅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样子,让她如何见人?
如果传出去,别说再重拾帝王宠爱了,她自己都没脸在宫里面呆下去。
她昨日又出宫去青云寺了,她想找无大师看看是怎么回事?
但是,无大师不在。
住持方丈说,又云游去了,估计三个月、半年的样子回来。
三个月、半年?
她三天都不能等了。
可是,她又没有办法。
她准备明日再严重了,就出宫偷偷找个外面的大夫看看。
曾经她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帝王能来她的秋实宫,可这两日,她都提心吊胆,生怕帝王来了。
如果帝王看到她这个样子,还不得恶心死。
“姨母,你说轻儿该怎么办?轻儿都不想活了……”
太后伸出带着长长玳瑁指套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眼底却是掠过一抹嫌恶。
“没事,哀家先替你宣个太医看看……”
“别,不要!”池轻当即惊慌起来,摇头拒绝。
“放心,孙太医是哀家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便侧首大声唤了门外的孔方,“去宣孙太医来秋实宫!”
不多时,孙太医就来了。
池轻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脸上的面纱接下来给孙太医看。
孙太医看第一眼也惊住了。
“先看看是不是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怎么长出了男人的胡须?如果不是,那就肯定是有邪祟了。”太后在边上的软椅上坐了下来。
孙太医先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给池轻诊脉。
然后,又检查了瞳孔、舌苔等一些部位。
最后,起身,在内殿里找了起来。
太后跟池轻皆莫名。
“你在找什么?”
“找罪魁祸首。”
很快,他就发现了那盆放在床头柜上的仙草。
然后,找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摆在窗台上的那盆水仙。
将两盆东西都搬了过来,放在桌案上,孙太医躬身回太后:“就是它们,因为它们,池才人才长出男子的胡须。”
太后愕然。
池轻更是难以置信。
她拿起那株草,“这是无大师给我的,是可以辟邪,可是给我带来好运,让我时来运转的仙草。而那一盆水仙则是老早就在这殿里,我住进秋实宫的第一天,尚花局就送过来的。”
当时送过来很多花,摆在各种地方,这盆水仙就摆在窗台上,这么长时间,她也没有移动过。
怎么会?
孙太医指着无大师给她的那株草,徐徐道:“这种草叫逆阴草,并不多见,最早用于江湖武林上的高手提高内力,据说,食用此草者,可以瞬间增强几倍几十倍的功力,但是,与此同时,副作用也很大,男子极易走火入魔,而女子则会变得像男子,比如长胡须、喉结变大、声音变粗等症状。”
“可我并没有食用。”池轻激动地将他的话打断。
孙太医点头,“嗯,微臣知道,微臣还没有说完,再后来,有人发现,就算不食用,此草跟避子香、或者绝子香一起,久置卧室,同样会让女子发生上述变化。”
“你说什么?”池轻身子一晃,所幸就站在桌边,伸手扶了桌案,才稳住自己,“避子香?绝子香?”
太后也同样惊愕。
“嗯,是的。”孙太医又伸手指了那盆水仙。
“你是说这水仙有问题?”太后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不是,水仙没有问题,”孙太医摇头,“有问题的,是盆里的花泥。”
边说,他边用手指拨了拨那些花泥,声音继续:“这里面混有避子香和绝子香……”
孙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池轻就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凳子上。
避子香、绝子香……怎么可能?
她苍白着脸,面薄如纸,越发显得嘴唇边上的汗毛漆黑。
“可我从未闻到过香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犹不相信。
“嗯,因为制香的时候,已经特意用别的原料去掉了人能闻到的香味,但并不妨碍它的功效,而且,制成了泥土的样子,所以,很难被发现。”
池轻摇头,苦笑着摇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喃喃自语:“难怪……难怪我一直承帝王的恩露……一直侍寝,却怀不上孩子……原来……”
忽然眸光一敛,眼露凶光,咬牙:“是谁?是谁这般恶毒?是谁如此处心积虑?是谁如此害我?”
说完,猛地从凳子上起身:“不行,我要去找皇上,我要皇上给我做主,我要让皇上知道这件事,我要……”
边急急而语,边快速往门口走。
没走几步,却是被太后冷声喝住:“你确定这个样子去找皇上吗?”
池轻脚下一滞,这才想起,自己还长着胡子呢。
不行!
不能这个样子见他,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幅丑样子。
“孙太医,有办法让我嘴边的这些脱掉吗?”她回头。
“将这两盆东西拿走,然后,微臣开些药,应该是可以让才人恢复过来,只是时间可能会比较久,毕竟是要将身体里的各个条件全部调理扭转过来,一日两日肯定不行,至少半月一月的样子。”
半月一月?
池轻眸光一亮,那也还好啊,她能等。
“孙太医快开药吧!”
太后从座位上起身,缓缓行至她的跟前。
她这才发现太后的脸色不知几时,已变得极其难看。
“姨母”
“上次滑胎是怎么回事?”太后冷声开口。
池轻眼帘颤了颤。
想起,如果那花泥在她进来的那一日就在,说明她根本不可能怀孕,所以,不可能怀孕,又如何会滑胎?
池轻眸光微闪,“我……”
“说实话!”太后声音更沉。
池轻咬了唇,有些慌,不过,转念一想,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都早成了既定事实。
而且,她也是太后的人,太后若是讲出去,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遂实话实说:“滑胎是假,是为了陷害秦碧,谁让她在冰嬉的时候,在我的冰鞋上做手脚,想要置我于死地!”
再次说起此事,池轻还是觉得义愤填膺。
“啪!”太后却是蓦地扬臂,重重甩了她一巴掌。
池轻猝不及防,被扇得头一偏。
她抬手捂着灼痛的侧脸,难以置信看向太后。
“糊涂!”太后咬牙切齿,胸口急速起伏,显然气得不轻。池轻却觉得委屈不已。
本来惊闻被人下避子药和绝子药,对她来说,就犹如晴天霹雳,如今,太后还如此对她!
眼睛红了,眼泪哗哗流下来。
“姨母偏心,在姨母心里,最重的还是秦碧对不对?秦碧差点用冰鞋害死我,姨母为何不抽她的耳光?我就不信,姨母不知道是她所为?可是,姨母却装聋作哑,佯做不知。现在,姨母却这样对我,公平何在?我只是害她丢了凤位、进了冷宫,至少,她还活着,姨母有没有想过,我差点死在她的手上?”
面对池轻的质问,太后的脸色越发黑沉。
目呲欲裂,森冷的声音从她的牙缝里迸出来:“可是,你的愚蠢行为,却会让所有人都死在你的手上,包括你自己!”
池轻呼吸一滞,怔怔看着她,没有明白过来。
太后瞳孔微敛。
“你以为是谁将避子花泥和绝子花泥放在你的寝殿的?”
池轻没有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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