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唯一可以倚靠的人,如果这个时候你都弃他们于不顾,他们还可以依赖谁?”
“你不要逼我了!”郑荣痛苦地抱着脑袋蹲下身子,面容是痛苦与挣扎错综交织,看起来有些扭曲。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妻儿对自己的呼唤,声声期盼,句句低哀,“老公……”“爸爸……”
“去吧,去见他们最后一面。”柔柔的嗓音低叹过后又是循循善诱。郑荣抬起头,看着自己血染的工裤,两行清泪落下,为自己的怯懦,为自己的无能。
许久之后,他挪了挪蹲麻的双腿,坚定地向自己的家迈去。冷冽的寒风捶打着他瘦弱的躯干,显得他是那么无助,仿若对他无言的嘲讽,嘲讽他的罪行。
一桩连他自己都不愿饶恕的罪行。
家门因他胆怯地逃跑而大敞,雨水不由分说地灌入,本就混乱不堪的房间被风吹得更加狼狈。卧室门咚咚个不停地砸着墙面,郑荣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底部结了铁锈的饭碗被风吹得在房内四处碰撞,哐当哐当的犹如他强烈震动的心跳。他苍白的手无力地倚着墙,怯怯懦懦地探出头去张望,却见自家妻儿的残骸四散而落,整间卧室都泡在了血泊之中,血肉模糊的肉块四处堆砌,分不清到底是属于哪个部位。
“啊——”
凄凉又惊恐的叫声再一次回荡,郑荣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他连滚带爬地往外挪,大腿根部感觉到了热液流出,骚臭混着血液流到了地上。
他已经顾不得自己有多狼狈,只是想一味地想跑,跑的越远越好。然而他的四肢在地面上拍打了好久都没能爬出一米远,只是不经意间的抬头,在角落处站着的一个人影让他吓得差点昏厥。
杀人犯,那个人就是杀人犯!
郑荣的内心指着阴影处的人叫嚣,一股寒意从头涌到四肢,他全身冰凉得可怕,看着那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你不去看看是谁杀了你的妻儿吗,他们死的如此惨目忍睹,你忍心让他们不明不白的离开?”
依旧是那个悦耳的女声,但郑荣清晰地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哀凉。
抖动的四肢在原地犹豫不前,更有了向后爬的趋势,可一回头,从卧室内淌出的令人作恶的鲜血让他脊背一寒。再见阴影处的人露出了光洁的牙齿,似在嘲笑他的无能。
一咬牙,郑荣在女声轻轻的鼓励下摸爬着向那个角落进发,他知道自己撞见了作案现场对方不可能会饶过自己,就像她说的,就算死,也要知道是谁做的,不是吗?
带着最后一丝的意愿,他到底要看看是什么人能如此残忍的对待他的妻儿,他们之间是有什么样的恩怨让他做到这般地步!还是人吗!
一声清脆的响指,纪浅的就诊室里传来悲恸的嘶吼和痛哭,她面无表情地踏出房间,跟门口几位穿着警服的人点点头。随后没多久,就见郑荣被拷着手脚镣带了出来,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小浅,你没事吗?”一位和纪浅一样穿着白大褂的女子闻讯匆匆赶来,揽着纪浅的肩膀好生询问。
纪浅好笑地摇摇头,深深凝望了眼自己的就诊室,将复杂的神色掩在眼底,“我没事,老师每次都这么担心,他都被拷上了我能怎么样。”
“这几天辛苦你了,你先好好休息,你今天安排的其他病人我帮你看。”秦疏桐揽着她回了她的办公室,让人给她泡了杯宁神的茶便刻不容缓地回了自己的诊室。
纪浅是一名心理咨询师,而方才对她悉心照料的是她的启蒙老师秦疏桐,自她毕业之后便在秦疏桐的心理咨询室里工作。
距离毕业已经过了四年,纪浅遇到过形形□□的患者,刚刚的郑荣就是其中一位,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杀人犯。
郑荣生性懦弱,又骨瘦如柴,根本看不出是会做出如此令人不可思议的人,而当所有证据指向他时,他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全然不知,是因为他犯案后经受不起自己对妻儿的暴行选择性失忆,将这段记忆强行在脑海中封锁起来。
郑荣一生碌碌无为,他的个性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而他的妻子脾性与他恰恰相反,稍有不满就会把火都撒在他身上,甚至拳脚相加。他的默认和不反抗给他妻子助涨了焰气,他越不吭声她越生气,她越生气打得就越狠,久而久之家暴就成了习惯。
在一次不省人事的醉酒之后,郑荣回到家被妻子狠狠数落了一通,又是如平常的打骂,结果内敛又懦弱的郑荣在这一刻爆发了,造就了一出家庭悲剧。
他后悔吗?从他被纪浅用催眠解了记忆,又重见了一次犯罪现场后的痛哭里看,是后悔的。
可后悔,又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