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苏敏虽然出身贫寒,知道穷人的苦痛,但他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悲怆的绝叫,使人如此心神俱丧。苏敏叹息一声说道:“你我都一样,怀着一颗救世之心,然而走的路却不一样,不管你是否相信,我追求的是建立一个没有尊卑、平等的世界,人人都劳动,没有人欺压人的国家。”
宋裕麟不相信的摇摇头,又是一阵沉默,宋裕麟好像在思索苏敏说的话,许久才道:“不知你独自身涉险地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求我放了你的夫人。”
“不错,在下确为救人而来,不过不单是救皇后娘娘和我的夫人,我要救的还有你们这些人。”
宋裕麟不屑的一笑:“你还是不要骗我们了,《大清律》我也是熟读的,造反之罪为首要凌迟处死,协从的也要被斩首,今日我们直揭龙鳞,连龙椅都掀翻了,犯下了滔天大案,就算是现在投降,也逃不脱一刀,凭你能救下我们?”
“不错,《大清律》的确是这样规定的,说老实话,你们这些人要活命很难,不过《大清律》还有一条你不要忘了,造反之人的家属要编为盗户,发配到苦寒之地,给披甲人为奴。你们都有妻儿老小吧,想想看为了你们,他们要徒步跋涉万里,戈壁大漠,狂沙暴雪,身体弱的就倒毙在路上了,就算勉强到了地方,天寒地冻,没粮没米,缺衣少穿,十亭里能活下一亭就不错了。”
一番话说的宋裕麟脸色苍白,下面的有些教众竟然低声抽泣起来。
过了良久,宋裕麟才说道:“那你想怎样?”
“放了皇后娘娘,投降官军,我苏敏不敢说别的,起码能保证我以身家性命死谏皇上,不让你们的家人去万里充军。”
宋裕麟听了这话低头思索,犹豫之间好像已被说动了。
赵大虎跳起来大骂道:“他妈的,老子光棍一条,不领你的情,咱就是秋天的夏虫活一天算一天,快让外面的官军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来,老子先卸掉你一只胳膊再说,看你的舌头快,还是老子的钢刀快。”说着一刀斜劈下来。
宋裕麟在后面急呼:“住手。”
可赵大虎已经疯狂,依然脸带狞笑的直劈下来,苏敏避无可避,眼睁睁的看着钢刀直冲自己右臂而来。
突然苏敏的旁边伸出一把刀到,“当”的一声隔开了赵大虎的刀,是站在苏敏后面的一个教众,赵大虎没想到他会挡自己的刀,提着刀一步一步逼过去,那个教众被他迫的步步后退,口中激动的说道:“赵堂主,你是一个人,我们还有父母妻儿呀!”
“好,好!”赵大虎假意转身,待那个教众不注意,一刀捅入了他的腹部,骂道:“让你挡老子的刀,看谁还敢投降官军,这就是榜样。”
他的刀还没有拔出来,就感到一股凉气透心而入,胸前出现了一个刀尖,原来是宋裕麟在他的背后给了他一刀。
站在秋怡心旁边的赵大龙一看兄弟被杀,抬起他的火枪指向宋裕麟,骂道:“竟敢杀我的兄弟,老子干了你!”
苏敏手腕微抬,寒光激射,两只银针射入赵大龙的胸膛,赵大龙的火枪从手中滑落,双手握住胸口,不相信的看着苏敏,喉咙里“咯咯”了两声,一下扑倒在地。
这几个变故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等教众们醒悟过来,几个人立刻持刀上前围住了苏敏。
宋裕麟挥手驱散了几个教众,满脸悲容的对大殿内的教众说道:“各位兄弟,我宋裕麟对不起大家,现在我们身涉死地,逃生无望,为不给父母妻儿留下祸患,我准备投降官军,愿意的兄弟都跟我出来吧。”说完一转身提着刀走出了大殿。
殿中一时鸦雀无声,几个教众迟疑片刻,率先跟了出去,然后大殿里面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最后有几个受了伤的人在别人的搀扶下,艰难地挪动着身躯走了出去。
苏敏快步上前给孝全皇后和秋怡心解开了绳索,等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宋裕麟正带领教众对着天上的圆月跪拜。
三拜已闭,宋裕麟走过来对着苏敏长施一揖,说道:“大清君昏臣庸,贪官污吏遍天下,苛捐杂税敲剥穷民,怨气直冲九天,但我也知道红阳教成不了气候,希望我的儿孙可以见到你说的平等世界。还有,别忘了你的承诺!”
说完他回身将小德子叫到身边,说道:“好孩子,你在这里还要受更多的苦,不如跟我去吧。”刀光一闪,刺入了小德子的胸膛,接着又横过刀在颈项间猛的一划,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两人同时扑然倒地。其他人也或者自刎,或者互刺,七十多人如同被砍倒的麦杆次第扑倒。
秋怡心惊呼一声,紧紧抓住苏敏的胳膊,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待处理完紫禁城的一切善后事宜,回到自己家中,天边已经露出了曙光,尽管已经是两日两夜没有合眼了,但苏敏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门一响有人进来,苏敏没有回头看,听脚步声就知道是秋怡心来了,秋怡心轻轻坐在床头,一只纤柔的玉手伸过来,抚mo着苏敏的额头,幽幽说道:“今天,你不该来的,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唉,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还是听我吹一曲,快些睡吧!”她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支铁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清越曲调婉转低回,如空涧流水流泉徘徊,似山间鸟鸣竹枝摇曳,苏敏闭着眼,仔细聆听,体味着其中幽咽凄清的意味,脸上似喜似悲,已是有些心驰神醉。一曲悠然而终,余音袅袅,苏敏已不知身在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