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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轸坂是座落在黄河北岸的一个小村子,全村只有十三户人家。在村子北面有一处石头坡,硬石嶙峋,车辆从这里经过,一路颠簸,往往会出现大量破损,此地因而得名。颠轸坂的村民也因此找到了一门生计,以修车为业。全村十三户人家,倒有十户人家做着这门营生。剩下的三户人家,有两家是在黄河上摆渡为生,那是挣的玩命钱。黄河水滔滔,稍有不慎就是船翻人亡。还有一家便在村口开了家客栈,卫平他们要去的就是那家客栈。
一行人从石头坡下来,还没有来到村口,远远就见一个汉子手挥皮鞭,正在殴打一个少年。少年跪在雪地里,衣衫早已被抽得七零八落,斑斑血迹,把周围的地面都染红了。
卫平见状,策马来到近前,仔细一看,那汉子生得尖嘴猴腮,一看便不像个好人,不由皱起眉头,沉声喝道:“住手,好端端的,你为何要鞭打于他?”
那汉子停了手,转身见是个少年,顿时不悦道:“某打自家的奴才,关汝何事!”
在这样一个年代,主人对奴隶拥有绝对的权利,即便打死了,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别人管教自家的奴隶,卫平还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看那少年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腰杆却依然挺得笔直,顿时令卫平大有好感,忍不住拱手问道:“这位大哥,不知道他犯了何错?”
那汉子见卫平鲜衣怒马,身后又跟着六七个随从,倒也不敢十分造次,回礼道:“公子有所不知,小人一家以修车为生,这个贱奴却不知道捣鼓些什么东西,白白浪费了许多木料。若不打他一顿,他还不长记性。若再由着他这样胡来,以后我们全家少不得要跟他一起喝西北风去!”
少年却抬起头,声音虚弱地说道:“我没有胡乱捣鼓,只是在车轴上加个套筒,这样,车轴就不那么容易断了。”
“你还敢顶嘴!”尖嘴猴腮的汉子劈头盖脸又是一通鞭子抽下去,骂道,“车轴不容易断,那我们还修的什么车!都跟着你喝西北风去!”
卫平这才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这个汉子以修车为业,自然希望车子一碰就坏,他才能生意兴隆、财源滚滚。而那个少年却是想方设法提高车轴的使用寿命,不是正跟汉子的愿望背道而驰么?不过,少年能够想到提高车轴使用寿命的办法,在这个年代,确实能算得上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如果就这样被那汉子活活打死,岂不可惜?卫平不由动起了心思,沉吟道:“你就这样把他打死,却也没有半点好处,不如把他卖给我,如何?”
那汉子眼珠转得飞快,故作为难地说道:“一个贱奴,卖给你原也没什么打紧。只是快过年了,县里的老爷们也没空理我们这些小事,过书方面,却有些麻烦。”
卫平却摆了摆手,道:“只要价钱合适,过书不成问题。”
所谓过书,有点类似于后世的财产登记。把奴隶当作财产,听起来的些残忍,但在这样一个时代,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然,对于一些有权有势的人来说,就算没有过书,他们也能随时补上一份。卫平买下这个少年,一来出于怜悯,二来也是看中这个少年的才华,倒也没有打算把他当作奴隶看待,自然不在乎有没有过书,只要这汉子把少年的卖身契拿来即可。
在那汉子眼中,却早把卫平当作某个权贵的公子,慌忙说道:“公子要买,那是他的福气,只是价钱方面……”
卫平见他松了口,随手便摸出一锭银子,沉声道:“你看,够不够?”
那锭银子足有十两之多,汉子眼中顿时露出贪婪之色,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又对跪在地上的少年吼道:“狗娃子,还不快起来谢过公子!”
少年身子晃了晃,却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已经晕了过去。
卫平慌忙转头道:“魏三儿,把他带上。”
一名护卫应声而出,跃下马,将少年从地上抱了起来。
田华却悄悄策马来到卫平身边,小声说道:“公子,咱们还是连夜折回盐池去吧。”
卫平奇怪道:“为何?”
田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再次压低声音,说道:“此地处于两郡交界之处,最是荒凉。公子刚才却犯了财不露白的大忌,今晚留在此地,恐惹小人窥探。盐池那边驻有重兵,断没有盗贼敢在那边兴风作浪。是去是留,还请公子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