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请降,断无使诈的道理,晋军诸将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神情。坐在杜预身旁的卫平同样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只见杜预挥了挥手,道:“此人留之无用,推出去斩了!”
管定大惊,慌忙劝道:“贸然斩杀降将,恐令余者心寒,日后必定死战,望大将军明察!”
杜预却笑着朝城头一指,道:“诸位请看,短隅后面隐隐有杀气腾空,必有伏兵。这厮想赚本帅进城,暗图加害,本帅又岂肯中了这厮的奸计!”
刚才杜预要将伍延推出斩首的时候,伍延犹自气定神闲。因为他知道,这是判断他是否诈降的常用手段,不过对他加以试探罢了。然而,听到杜预这番话,伍延终于彻底变了脸色,慌忙匍匐在地,连连叩首道:“大将军饶命啊!罪将、罪将这就去传令,叫他们弃了兵刃,出城投降!罪将班门弄斧,今后再也不敢了,求大将军宽恕!”
杜预却淡淡地说道:“本帅取了你的首级,自可以号令城中守军,又何须留你!来人,推下去!”
早有刀斧手上前,将伍延如小鸡般捉了下去。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血光迸起,伍延的人头滚在一边。毕竟经历过两场战争,杀人的场面卫平已经见过不少,但他还是有点不能适应这种血腥的场面,忍不住别过头去。然而,在场的其余诸将都不以为然。周旨大步上前,一把拎起血淋淋的首级,纵身上马,朝着城下奔去。
看到伍延的首级被人用竹竿高高挑起,城上的守军发一声喊,纷纷抛弃手中的兵器,四散而逃。周旨手中大刀一指,晋军蜂拥而上,江陵城瞬间易手。
卫平看了一眼身边胸有成竹的杜预,不由暗暗佩服。他可不相信杜预真能望见短隅后面有什么杀气,分明是一个高明的诈术,但是对伍延的诈降却判断极准。再加上杜预在袭取乐乡城时所使用的计谋,更是叫卫平明白了什么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个据说不会骑马,不会武功,也不会射箭的大脖子老家伙,还真是不简单啊!
…
大军在江陵城中休整一天,忽有探马来报:“启禀大将军,龙骧将军、益州刺史王大人的船队离城已经不足十里,请大将军定夺!”
按照司马炎的部署,益州刺史王濬的水军到达荆州一线以后,要听从杜预的统一调遣。从这一点来说,杜预的地位、指挥权限都要高于王濬,他完全没有必要出城相迎。由此也可以看出,杜预的胸襟、气度确实非一般人可比。
等众人来到城外,江面上早已经是黑压压一片,数百艘大船铺天盖地,看得人热血沸腾。这些船可不是卫平用来偷渡过江的小船,而都是皇皇巨舰,长一百二十余步,上建木城,可纵马驰骋。反观荆州一带的东吴水军,所使舰船在这些晋军舰队面前都有如蝼蚁。昔日东吴曾仗着水军之利与曹魏隔江对峙,如今晋军却能够以水军碾压吴军,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所以说,打仗比拼的不只是武力,更是一场综合国力的较量。偏安一隅的东吴在综合国力上远弱于大晋,即使有建造这种大舰的能力和技术,却没有那个财力,最终失败也就可以预见了。
不提卫平在这里感慨连篇,杜预已将王濬迎上岸,拱手笑道:“老将军,何来迟?”
王濬已经年过七旬,须发皆白,倒也当得这声“老将军”。不过,这位老将军不只是在战场上不服输,就连争夺战功方面也同样不肯服输。他也拱了拱手,呵呵笑道:“若非老夫连下数城,斩杀吴乐乡都督孙歆,元凯又何以得入此城!”
此言一出,杜预麾下诸将连同卫平在内,都是目瞪口呆。如果王濬杀了孙歆,那卫平抓住的又是谁?别人可以认错,孙歆自己的爱妾总不能认错吧?这讲不通啊。
杜预脸色也有些尴尬,笑着打了个岔,说道:“老将军威风不减少年时,可喜可贺。就请老将军快快进城,杜某为老将军接风洗尘!”
王濬却听出杜预话里的敷衍,不由哈哈大笑道:“元凯休要不信,老夫已经派人向皇上报捷。不日内,皇上必有嘉奖诏令至此!”
他口头上抢点功劳也就罢了,居然还把这件事报给了司马炎。杜预脸上的神情顿时精彩起来,这样一来岂不是要闹出一场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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