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皇亲国戚也很难叫开城门。而这里过去是晋吴两国交兵的最前线,少有商贾往来,一路上在野外并不见什么客栈。卫平便没有跟他客气,拱手道:“那卫某便多谢了!”
…
这对父子叫做叶远、叶欢,本是汨水边上的渔户,以打鱼为生。不过,叶欢从小喜欢摆弄弓箭,偶尔也会射些小兽小鸟贴补家用,像今天这样射杀一头大鹿,还是第一次。其实,那头鹿也是因为先中了军士一箭,流了很多血,才被他一击而中。否则的话,以他手中那张小小的竹制猎弓,即使能够射中要害,也难一箭毙命。委实是那头鹿带伤狂奔,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叶家父子就住在沼泽边上,三间小小的茅草屋,芦苇扎的篱笆院,屋前种几垄菜地,屋后栽三两株桃树,院子里散养着几只生蛋的母鸡,门前拴一条大黄狗,倒有几分田园诗意。
叶欢今天前所未有地得了一头大鹿,兴奋异常,早就蹦蹦跳跳,跟两个家奴一起将鹿抬过一旁,开膛破肚,剔骨扒皮。
叶远则把卫平让进堂层,叶家娘子则端来一碗清水,道了个万福:“客官请喝茶。”
卫平四处看了看,随口问道:“叶大哥,日子还过得去吧。”
叶远知他是个将军,连连点头道:“过得去,过得去。”
叶家娘子却在一旁叹了口气,说道:“唉!从前还行,最近洞庭湖来了一股水匪,当家的不敢下湖,只能在汨水勉强捞些小鱼小虾,眼看着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卫平皱眉道:“官府难道不管吗?”
叶远苦笑道:“官府只忙着苛捐杂税,哪管我们的死活。不瞒将军,前些日子,东边的老李家交不起税,连女儿都县里的差役抓走卖掉抵税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小民也不敢跟将军争这头鹿。有了这张鹿皮,今年的税好歹能捱过去了。”
毕竟身份地位不同,所接触的阶层也不同,卫平还是第一次听说在太平年间也有卖儿卖女的事情发生,而且是官府强制买卖,不觉目瞪口呆,半晌方才说道:“一张鹿皮不值什么。只是卫某见这四周荒地甚多,既然湖里有水匪,去不得,你们父子还不开垦几亩荒地,种些稻谷,也好完纳钱粮。”
叶远摇头道:“这里的荒地都属于县里的郑大老爷所有,哪敢随便开垦。”
卫平奇怪道:“虽是有主之地,向他租来便是,大不了多交点租子,总好过下湖行险。”
叶远叹息道:“将军有所不知,那位郑大老爷宁可让地荒着,也不肯交与人耕种,除非投身到他家做个家奴。”
世间百态,不一而足。有人为了填饱肚皮,不惜投托豪富之家充个家奴,但有像叶家父子这样的人,宁可食不裹腹,却也要落个自由之身。从卫平内心来说,他更欣赏叶家父子。但是在这个年代,究竟哪种做法是对是错,卫平忽然觉得自己也无法置评。而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源还在于生存的艰难,这又不得不涉及到土地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