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烦躁,一边与众人道:“我真不记得了。”一边继续与众人和谐相处。油泼不进水滴不进的性子,只有在吃上持之以恒地热忱。吃饱了抹抹嘴角碎渣,发觉夜昙失落要哭,还知晓哄一哄:“唉唉唉,你别哭啊…其实你对我也挺好的。你长得也挺可爱的,在刺客香堂接我单子前,我给你当挚友也不是不行——姐姐也行!‘慢慢’这个名字也不错,借我使使,你喊就喊罢。”
夜昙嘀嘀咕咕:“你知道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吗?”
慢慢飞快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情侠影录的故事。刚刚走的那个兽王,都被我要蹲守的刺客打败过呢。厉害吧?”
夜昙捕捉到什么极其耳熟的信息,惶惑抬头道:“香堂?侠影录?你蹲什么?”
“蹲没有情堂主开业帮我杀仇家啊。”
夜昙瞠圆了眼。
慢慢一甩手,袖口松柏枝化为实物,“别说这香堂预约条还挺有趣,说是堂主到场便会发亮。那堂主近来忙于照顾娘子甚少露面,我揣测需得等上十天半个月,正好有空让你过过挚友瘾,也不枉我白吃白喝这么久。我走之前,许你一个愿望。”
愿望…夜昙立时想到慢慢在自己怀里断气之前提取的三日愿望,心里堵住了巨石似的不敢确认坐着的鸟鸟靠垫是否温热。她还是热的呢——然后一点点在自己怀里冷掉——她真的是热的吗?
小娃娃的泪腺不受控制,不擅流泪的夜昙就这么让泪珠子簌簌坠下去,一颗颗砸在鸟儿圈住她的手臂上,把鸟吓得也不随口闲聊了,紧着哄她。
“好好好,我不知道怎么勾起你的伤心事了…那我走之前许你两个愿望行不行?我的好昙昙,别哭了,给你碧玉糕吃,哝?”
甜丝丝的糕饼撞在夜昙如今的糯米细牙上,她又被逗笑,嗫嚅着童声,思路却成年人的冷静:“你都知道喊我昙昙,还知道我生气伤心就得靠吃的堵,还说不认得我。”
她擦了眼泪眨眼,琥珀瞳仁闪着狡黠的光:“我知道一个法子让刺客香堂的堂主即刻出现。你想不想知道?”
“当然想!我报仇虽然不是太急,但也挺急的。”
“走,我们现在去刺客香堂!”
“啊?”
法子自然简单无比。天界归来的少典有琴自然会首先来寻夜昙,而夜昙正与慢慢立于香堂竹屋之外。歇业的牌子滴溜溜地晃,正如天边钩子似的颤巍巍的弦月。一个不小心歇业就成了营业,残缺就换成圆满。天界不分昼夜,兽界却分,少典有琴便为星夜兼程,慌慌张张地闪着一身星辰从法阵中踏出闪至竹屋外。
于是慢慢手中的松柏枝自然亮了,兼有没有情小号的少典有琴出现在了香堂。
“昙儿?”少典有琴在黑夜中找到淡紫衣裳的小团子,腿脚一迈,那团子更快地飞扑赠予他一个满怀的“久别重逢”之拥抱。
“你回来啦!”撒着娇的童音又是嫩生生的,少典有琴听着喉咙里挤出不自觉的一声享受的哼声作答。
“吓死我了,回家发现你不在,我以为又出了什么事。这么晚了来香堂做什么?”
“因为慢慢想快些见到没有情大侠。”夜昙道。
少典有琴讶异,熟练地托起夜昙问,“找没有情?”
“她要报仇。”
远处的慢慢对上手上亮堂堂的松柏枝,又对上来不及收起周边闪烁星辰的玄商君。简单的鸟脑袋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信息,她只顾着答应:“啊…啊我要报仇吗?对我要报仇。”
少典有琴笑曰:“我们进屋细说——此单不收费。”
夜昙埋在他肩头咯吱咯吱地笑。话末这三个字若是小没现身念出,怕不是心已碎成渣渣。思及此处夜昙又把耳朵贴到少典有琴几层天光绫的天界服质上。兽界衣物多简朴归真,人界外袍则多为织线绸缎,二者总归是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唯有这天界衣物轻薄若无物,凑到夫君胸前可细细聆听其心音。唔,暂时强健,尚无亏钱破碎之声,多的是极有力且越来越有力鼓噪的跳动之声。
“昙儿,别闹。”少典有琴低头揉这在他胸前蠕动作乱的奶娃娃的头发,至纯清气混着果酒余韵吞吐蔓延,夜昙嗯了声,又道:“有琴,你好香。你的清气一点儿都不让我不舒服,特别舒服,特别喜欢。”
夜昙便是这样不避讳的性子。少典有琴在黑暗中红了耳朵,想想她现在身体还是个指甲盖大的娃娃,一整盆冷静的凉水在脑海中自行泼下,搂紧了她却也不许她再乱动,复述正事道,“走了,进香堂,还有慢慢的事呢。”
慢慢如今原身每只眼睛都有两个瞳仁,遂比二郎神还要可怜,直接目睹四倍之数的不堪说。好在她向来遇事不过心,随意道:“你们再黏糊一会儿也无妨。正好许我捋捋:所以你是画师闻人,也是刺客没有情,还是玄商,还是昙昙的老夫君少典有琴。我没捋错吧?你怎么这么复杂?”
所以堂主要照顾的娘子就是自己抱着牵着又嚷嚷着要同自己交好的活泼泼的小娃娃?玄商兄实乃老夫君也!
再度听闻“老夫君”三字,少典有琴这番真的内伤“心碎”。语调几回调整后活泼了几度,他热情地做起亏本生意:“进去吧,我们进去详谈。”
慢慢点头跟着迈上门框之时忽有一瞬迟疑:我刚刚是不是想到了二郎神?我为何会想到二郎神?我没见过他啊?
坏在她遇事不过心,闭门后她又忘了细究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