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暮西沉,寒西关三百里外,野原之中,军营林立,炊烟袅袅。
一连七日过去,那个去探听消息的副将迟迟没有回来,又加上一直收到醉今宵禁卫营兄弟的飞鸽传书,子鸢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中军大帐,阿翎点着了灯火,放在了小几上,照亮了子鸢铁青的脸。
“在想什么?”阿翎觉察到了子鸢的异常,忍不住问道。
子鸢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我在想,是不是送逃兵名册的副将也中途跑了?”
“怪不得这些日子都没瞧见你的副将。”阿翎心头的疑惑终于解开。
子鸢耸了耸肩,“看来我确实不适合做将军啊,才第一次当将军,就又是逃兵,又是逃将的,你说,会不会到了最后上战场的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了?”
阿翎瞪了子鸢一眼,“难道我不是人?”
子鸢怔了怔,一时不知道怎么应阿翎的话。
阿翎反应过来,方才那句话说得实在是不应该,当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会带兵,我就教你带兵,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只剩下你一个人。”说完,只觉得有些心虚,悄然抚上双颊,指尖所触,俱是温暖。
子鸢释然点了点头,刚欲说什么,便被帐外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祁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子鸢敛了笑容,连忙掀帘走出大帐,问向这个匆匆来报的小兵。
小兵惊恐地答道:“祁将军,这寒西关我们去不得啊,去了一定是送死啊!”
“怎么说?”
“方才末将在营外砍柴,遇到了一群从寒西关方向逃来的难民,他们说寒西关如今被蛊虫袭城,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说完,小兵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叩头,“祁将军,我们此去寒西关,无疑是送死啊!还请祁将军回报朝廷,求朝廷让我们回去吧!”
“求将军让我们回去吧!”
小兵的哀求让满营的将士都纷纷跪倒,希望能够为自己求来一条生路。
“你们都起来!”子鸢厉声一喝,沉声道,“让你们回去又能如何,如果寒西关真被蛊虫攻破,到时候蛊虫长驱直入,你们又能躲到哪里去?”说着,子鸢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你们要回去也成,我只问你们一句,若是蛊虫爬到了临安城下,你们是继续缩在家里等死,还是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
“同是大云男儿,寒西关将士兀自死守死战,怎么到了你们这里,一个一个贪生怕死,算什么男子汉?”子鸢怒声说罢,突然声音一哑,“我在临安也有亲人,我也想活着回去,可是我知道什么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味后退,只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拼命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
大营上下,瞬间陷入了死寂一样的沉默。
忽地,隔着帐帘,阿翎手指轻轻戳了戳子鸢的背心,低声道:“我想知道来袭的蛊虫究竟是什么蛊,可否叫几个难民进来,问上一二?”
子鸢默默点头,转头道:“你带几个难民进来,我想好好问问寒西关如今的情况。”
“诺……”
方才的小兵颓然点了点头,起身走远。
子鸢脸上的凉意稍稍褪去一些,“你们退下吧,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去,若是想继续做逃兵,我也不拦你们。我只说一句话,人有时候在危险的地方,不见得一定会死,在安全之所,也不见得一定就能安然无恙。”说完,子鸢掀帘走入了中军大帐。
“看来,今夜又要逃一些人。”子鸢摇了摇头,“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法子拦住他们了。”
阿翎沉吟片刻,方才开声道:“这些人本来就不是大云的亲兵,出自佞臣的亲兵,又怎会乖乖为大云卖命……想来云徽帝真是个可怜人……”
子鸢点点头,忧色道:“如此一来,寒西关这一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了。我……担心姐姐……”
阿翎眸光一黯,“你不必担心,我若是知道了这次来袭的蛊虫是什么蛊,或许有办法助寒西关破敌。”
“阿翎,”子鸢突然伸出了手去,扶住了阿翎的双肩,“若是遇到了蛊虫,你就先跑,我来殿后。”
阿翎打开了子鸢的手,酸涩地笑了一声,一双美眸狠狠地一瞪子鸢,“我不需要你这样的牺牲,你就算是死,也该死在折雪面前,最不该就是死在我面前!”
“你生起气来,比姐姐还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