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也,若日出时没回来,你便擦去这阵法离开就是。”他顿了顿,美眸一狭:“顺便告诉那人参老婆子她孙女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殷雄点头,又沉吟道:“岚姒一事恐非巧合,看来是有人躲于暗中蓄意谋划。”
他抬头看了百里一眼说:“这倒不急,一切等你回来以后再作打算。”
“也好。”
百里走至阵中,负手一立,轩昂磊落,目露峥嵘之色。
“起阵吧!”
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白姬看到一个男人缓步朝自己而来。他浑身包裹在一件黑漆漆的袍子里,行走起来如同一团挥之不去的浓雾。一袭烈红长发蜿蜒拖地,下颔高抬,形状姣好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俾睨天下目空一切的藐视来。白姬从未见过如此妖冶绝伦的五官,哪怕他半张左脸皆被诡异繁复的黑色刺青所覆盖,由眼角蜿蜒至下巴形成一种不为人所知的图腾,然另外半张脸却当真是潋滟精致,美艳之中又夹带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狞狷狂。
白姬视线下移,男人手中提着一只头颅,鲜血自他白皙的手腕上淋漓而下,一滴滴落在地上。而他却似浑然不觉,旁若无人地向前迈步,唇畔笑容乖张而暴虐。
忽然,男子步伐一顿,眼神陡然落在她面上。
笑容一寸寸放大,他漆黑双眸浮现一片暗红的血光。
“有趣,你都看见了什么?”
男子折身,改变方向朝白姬走来。他嘴唇虽未动分毫,然声音却一句句清晰里落在她耳边。
“你居然能够看透我的过去。”
一把无形枷锁横亘而下迫使白姬无法后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衣男子步步逼近,而后——竟从她的身体里穿透过去。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像是被人一下捏住嘴灌下去很多苦药,若干支离破碎的回想一瞬间全部涌入白姬的意识当中,脑海里充斥着大量嘈杂的声音。
她猛地弯下腰,两手撑地。
血海尸山,滔天大火,无数细碎而尖锐的哭喊声。恍惚视野中,又是那个男人,一袭青衣,手持骨杖,他衣袂猎猎作风,脚下尸首堆积成山。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衣男人飞身而至,与他并肩侧立。他笑容满面地抓起一具尸体,自胸膛中掏出一颗跃跃跳动的心。而后——
“呕——”白姬捂住嘴,整个人几乎跪在地上。
脚步声杂沓而响,有人走了过来。
一只冰凉的小手伸来,捏住她下颔猛地向上抬。白姬看见一张苍白精致的小脸,点漆一般的黑眸阴沉如冰,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忽而咧嘴,两枚尖牙寒光锃亮。
“告诉我,我的过去是什么?”
白姬绷着脸看他,一声不吭。
直觉告诉她,方才看到的一切哪怕是一个字也不能同这僮儿说。
“不说是吧,我自有办法治你。”
男童右手一张,噌地冒起熊熊烈焰:“只要被这红莲业火烧上个片刻,即便大罗金仙也熬不住。我看——不然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吧。”他歪头一笑,眼带几分天真:“说了我便放过你。”
白姬看到火,眼瞳不由自主地一颤,却还是死死咬住下唇不作声。
“好啊——”他食指勾了一簇火焰,慢条斯理地在她身上比划着:“从哪开始烧起好呢?”
“不如就从脸开始罢。”
他微笑:“若是疼你千万别忍着,我就喜欢听人叫,叫得越大声越好。”
白姬:“……”
火舌缓缓临近,她垂下眼,睫毛微微颤抖,都能感觉到那炽热的气息*辣地撩在脸上。仲源说过这红莲业火凶悍无比,寻常魂体经这一烧,当即灰飞烟灭连渣也不剩。难道,这便是她最后的归宿?!成为这万千世界中的一粒尘埃,无声无息,无知无觉……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手腕处忽然传来一股滚烫,那僮儿刚欲逼近,忽而眉头一蹙,猛地抽身而起。紧接着,一道金光自白姬袖中迸射而出,以她为圆点,周围四野都被光尽数吞没。
强光下,那人无法接近,脸上流露出暴虐的凶光来。
“又是那个臭和尚!”他厉声道。
一道白影倏然而至,紧紧攥住白姬的手,她只觉在这股力量之下整个人瞬间轻如鸿毛,不过弹指间,便已身至千里之外。
“多谢阁下方才出手相救。”
她感激地望着面前白影道:“救命之恩白姬没齿难忘!”
白影未有回头,只是一甩袖,掷地有声:“快走——”
话音刚落,狂风而至,风掀起那人覆面杂乱的黑发,露出一双金黄色的眼眸。他抬手,食指向前一指,那风登时化作一条长龙衔住白姬飞也似地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