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太太屋里的吴嬷嬷领了丫鬟婆子,早早地到了二房。
二太太自接了上一批药材补品之后,又迎来了一波上头点名送来的使唤奴才。
这人不比那些死物,一旦接下,就不好退了。吴嬷嬷带人过来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的是“先送几个丫头给六小姐使使,待六小姐身边添了新人,再把人接回去”,谁都知道,这是场面话。人都留下来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随意打发了的。
二房正值用人之际,二太太纵使万般不情愿,想到女儿如今使的还是儿子的贴身丫鬟,也只得一口应承下来。
幸好,人数不多,安排起来也不麻烦。
二房人少地小,婆子发落到了二房各个小院里,顶了发卖出去那些人的缺儿,两个丫鬟,原本是二等丫鬟的青菱升作了一等,三等丫鬟的槿霞升作了二等。
众人本就是老太太派过来的,就算不忌惮二太太,却也不敢违逆老太太。叩头谢恩之后,细细一算,自己或多或少都升了官儿,月钱也涨了,还在主子前头露了脸,把原先的那丝抱怨也都到了一边,欢欢喜喜应了。
孙树一觉醒来,发现服侍自己的人变了样儿。荷香不知道去了哪里,给她穿衣的换成了昨日里去老太太那请安时打帘子的青菱,还多了一个绞毛巾帮她净脸的丫鬟。
她穿妥了身上的衣物,坐到了暖炕上,才细声细气地问道:“青菱姐姐,荷香姐姐哪去了?”
那个净脸的丫鬟正端着铜脸盆往外走,见她说话,回头来看她,嘴巴微张,似是很惊讶。
孙树不明所以,心中惴惴,故意眨巴了眼睛,装出无知的样子。
青菱也愣了愣,反应倒是比另外一个丫鬟快了不少,立刻低下头去,帮孙树理衣襟,边道:“奴婢们是老太太派来伺候六小姐的,今后就是六小姐的人了,当不得六小姐这声‘姐姐’。至于荷香妹妹,她本就是四少爷的丫鬟,如今奴婢和槿霞伺候来了,二太太让她仍回去服侍四少爷。”
“槿霞是哪个?”
端着盆子的丫鬟反应过来,福下身子,道:“回六小姐,奴婢就是槿霞。”
孙树抬眼看去,是个苹果脸的小丫头,身量没青菱高,估摸着也就十一、二岁,不由笑了:“之前没在祖母那见过你……”
槿霞偷眼去瞧青菱,对方一心一意帮孙树打理好了衣裳,并不理会她。她咽了口唾沫星子,道:“奴婢之前一直是在偏厅打扫的,小姐没见过奴婢不奇怪。”
“这样啊……”
槿霞端着盆子出了门,青菱这边也帮孙树理好了衣裳,敛了裙裾站起来,道:“早饭已经备好,六小姐可要现在用?”
孙树肚子,不说还还,一说,她还真有些饿了,又不敢坏了规矩自顾自大吃大喝,只推了:“等娘来传饭再说吧。”
俞府三房并未分家,晌午饭和晚饭都要在老太太那里吃的,早饭一顿,可以在自个儿院里放开了肚皮吃。二太太魏氏也是个注重规矩的,为了多和孩子亲近,连早饭也严格管束起来,定了时辰,在她屋里一起用。
青菱道:“六小姐今儿个起晚了,二太太这会儿已经在老太太跟前请安了,四少爷也去学里了。老太太做主免了晨昏定省,让你好好将养着。”
自己居然睡过头,错过吃饭时间了。
孙树有些汗颜,想到现在自己的年纪,又不敢表现太在意,只低下头,道:“那现在传吧。”
日头升到了正空,二太太魏氏和四少爷俞承晟两位主子顶着冷风回来了。
一只脚踩进门,没说上两句话,就问起了“杏娘”。青菱和槿霞伺候她们家六小姐吃过晌午饭,便服侍她午睡去了。
魏氏歇了去看女儿的心思,把自己上午不在时,杏娘的一干起居问了,青菱说话有条理,详略得当。魏氏瞅着,老太太赏下的这两个丫鬟是知进退的,暗暗点头称赞,把之前对婆婆插手她院里的牢骚扔到了一边。
槿霞年纪比青菱小两岁,在老太太那里做事,练了一身本事,可骨子里还是个没收性子的小丫头。今日被二太太招见了两次,明显感觉到了前后两次二太太的态度变化,原本战战兢兢的样子收了不少。扯了青菱嘀咕道:“青菱姐姐,外头都说二太太是个小性的,惯会刁难奴才,我看着一点都不像……”
青菱掩住了她的嘴,低声喝道:“噤声!”
槿霞被吓了一跳,青菱将阵线搁到炕桌上,放轻手脚下了地,从修屏后头探出头去,见六小姐闭着眼睛睡得熟,才缓下一口气。
槿霞压低了声音,道:“姐姐放心,我听昨儿值夜的荷香说了,六小姐翻了一夜身,这会儿定是睡得香,不会醒的。”
孙树一阖眼就做噩梦,一会儿是前世父母将她推来推去满脸嫌弃厌恶的表情,一会儿被压死她的那辆奔驰追,周围黑洞洞的,车子从她身上压了过去,她一个激灵,猛地醒转过来。后背湿了一大片,冰凉冰凉的,伸手一摸,脖子里也黏糊糊的。
她正想爬起来,耳边突然传来说话声。
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她跟老鼠见着了猫一样敏捷,“呼啦”一下又钻回了被窝里。意识到自己重生之后,她躺在床上不是数帐子上的花鸟数量,就是听壁角,练就了一身好身手。盖被子,装睡,竖耳朵,一气呵成。
倒不是孙树喜欢这样,一切只为了收集更多有用的情报。
身为一个五岁小萝莉,她不能指望着魏氏把她当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大人,把大宅院里的龌龊事儿摊开来跟她有商有量;也不能期待一说自己失忆,就有哪个丫鬟脑子被驴踢了,不要命地跑过来跟她科普《人际关系论》,告诉她XXX是好人,XXX是坏人。太不现实了。
俗话说的好,靠人不如靠己,会装睡偷听的萝莉才有饭吃啊。
槿霞大大方方地说出了早上从荷香那探听来的消息,青菱却道:“我们如今待在二房,说话做事比不得老太太那里,没个顾忌。”
“怕什么?我又没有说二太太坏话。”槿霞不依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青菱没声了,过了很久,久到孙树以为今天的对话到此为止的时候,她才缓缓地开口了:“你今天才来,如何就知道二太太是个好的了?单凭她找你问话这两次?”
“当然不是了!”槿霞不服气地理论,口气里一副“我怎会如此肤浅”的样儿,道,“我回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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