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表示了一下同情。
几个仆厮抬着一口铜制的大缸走了进来,甘斐探眼望去,见缸中盛满清水,水中有好些正在游动的小鱼,不过这些鱼身体狭长,头小吻尖,却不知是什么鱼儿,不过鼻中却隐隐闻到一股香味。
总算找到让时寔停止他那又长又臭的辞赋之时,虞洺潇这回笑的非常灿烂,抬手拍了拍:“时先生且住,时先生且住。”
像苍蝇嗡嗡的声音终于消失,时寔顿身睁眼,一脸愕然。
“时先生此赋炳炳烺烺,不落窠臼,闻之如清风拂面,神泰舒爽,乃是少见之佳文。只是现在要为先生上一味绝世珍馐,还请先生一饱口福,日后再聆先生佳作。”
时寔听闻虞洺潇夸了他几句,也听不出弦外之音,顿时又现出得意的神情,连连逊谢:“仓促所作,不尽人意,还需补苴调胹,他日自当奉上此《屏涛赋》以谢城主。”
虞洺潇礼貌的笑了笑,一指那刚抬入的铜缸,将话题转开:“诸公请看,此为鄱阳湖边溯溪所产之香鱼,脊背自能散异香之气,只在初春之时才现,极是难得。更兼其味鲜美,比别处香鱼大不相同,也是虞某着人捕了这几条来,请诸公品尝。”
甘斐这时才知道案头的置放的锅釜是做什么的了,此刻釜下炭火炽然,釜中的汤汁已然滚开,一个仆厮拿着刀,挽着袖子,从铜缸里捞起一条香鱼,只一刀从香鱼腹下划过,快的掏出香鱼内脏,在鱼尾还在不住扑扑跳动的时候,往热汤翻滚的锅釜中一丢。
虞洺潇抬手示意:“食鱼便是讲究鲜活,这是屏涛坞烹饪的做法,只待水滚得三滚,此香鱼便可食用,那釜中之水便是从溯溪清泉中所得,更添了屏涛坞特制的辅食香料,届时与此鱼脊背上的香味混在一处,吃起来更是鲜美异常,诸公,请。”
这番话使众士子响起一片称叹,如此名贵的鱼儿再配上如此别致的烧法,屏涛城的考究可见一斑,待得香鱼烹熟,箸勺齐下,顿时又是一片啧啧称赞之声。
甘斐看着釜中很快便被滚水掩盖的香鱼,却没有动箸。他总觉得这股香味中透着蹊跷,焉知不是放了什么迷惑心智的药散?况且又是虞洺潇这般珍而重之的推出,还是警醒点为好。为了避免引起虞洺潇的注意,他只能用不停的喝酒来掩饰他殊别于旁人的做法。
※※※
场上任何人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落在了虞洺潇的眼里,面对如此美味却没有动箸的人只有两个,而这两个正是今天使他心生疑惑的两个人。
左边那个从京城过来的滕祥,他身上总有一股子不太对劲的味道;而右那平昌来的仲林波,已经可以肯定,决不是如先前所说的那个只会算卦相面的普通凡人;偏偏就是这两个人,没有去动那带着阒水迷灵之术的香鱼,是他们看出了其中的隐秘之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虞洺潇泛着懒洋洋的笑容,眼神快的从他们两个身上滑过,他们没有现自己对他们的注意,那只是因为他们在小心翼翼回避着自己的目光,他们的心里一定藏着事!
虞洺潇前番说的,倒不是假话,他确实是在迎宾盛宴开始前才刚刚赶回屏涛城坞的,这几天涉尘使者带回来的人间士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还不大清楚,需要对这两人再多观察观察。
樊公泰还不大清楚主上的想法,他只是按部就班的把先前的布署一一实施,从虞洺潇给他的眼神暗示,至少表明这十二个士子的考量算是通过了,既然如此,便可进行下一个章程了。
天色渐渐变暗,酒已过三巡,屏涛城坞酿的美酒虽然甘醇,可喝到现在,大部分的人还是有了醺然醉意,原先衣襟周正的士子们现在多已面色通红,衣衫宽解,说话的声音也比原先要大的多,言语间也渐渐不堪起来。
欢奏的音乐忽然变了旋律,一对对窄衣纤腰的舞姬翩翩入内。
喝的脸红脖子粗的士子们明显的精神一振,城主年岁虽轻,还真是个体己知心的人儿,他怎么知道,在这酒酣耳热之际,便是这美人在前最最叫人心动?
士子们的眼睛不加掩饰的开始在舞姬的身上游动,呼吸声显得更加粗重。
舞姬们站成了一个半圆形,将两位出众娇娆的美艳女子围在中间,而在舞乐声起,舞姬们开始起舞的时候,那两位美艳女子的舞姿更是分外艳媚。
士子们看直了眼睛,从他们眼中贪渴急切的光芒就能知道他们此刻在想着什么。
和众人相反,甘斐反而坐直了身体,一股清灵的玄神之力在他体内升起。
终于来了,这就是那些要用迷心惑神之术的阒水女妖吧。不过是阒水妖魔的又一次故技重施,甘斐很清楚的记得,就在不久前,他曾看过一段更为美妙的歌舞,同样,也是来自一个阒水的女妖。
那一段舞蹈宛如出尘淡雅的仙子之舞,绝不像眼前这些女妖这般,并且假意装出那种令人想入非非的媚笑。
虽然那段舞蹈终究还是起了引诱自己神智的作用,可是佼佼者如鲛人云泣珠,最终不也是被我拆穿了本来面目?即如是,尔等小妖,又怎能让我再心性大失?
……
在居中两位艳女中的一个渐渐靠近了自己,并做出引诱神情的时候,甘斐咧开嘴笑了,这似乎是没心没肺神愚智昏的傻笑,可是甘斐自己清楚,他此时的神思无比清醒,以至于他甚至有时间将眼神转向了正席安坐的虞洺潇,并且很惊异的现,虞洺潇也正用一种深邃的眼神直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