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安慰我啦,当我不知?嘿嘿,长安的那个妖怪皇帝不就是你杀的?”
池棠哈哈一笑:“还真不是,自有他人诛除,只不过你薛师兄手快,把那鬼皇帝的阴灵抢先收进了封魔瓶而已。”这还真不是虚言,那时长安宫中大战鬼君苻生,虽是池棠火鸦神力焕,破了苻生不死之身,然而真正砍下苻生头颅的,却是护商师罗老七,这可混同不得。
董瑶不知内里曲折,闻言不禁一怔:“那依你意思,难道是我们乾家冒功不成?”
“也不尽然,只是诛杀这个鬼皇帝,我们乾家也出了大力。”一时间也解释不了这许多,董瑶还想追问,无食适时的凑了进来,倒省得池棠详加细述了。
“张老五,又有啥战果啦?娘妈皮的你们不是胜了吗?可我看那被我下了裤子的小白脸脸色不是很好,还动不动老瞥眼看你,是不是你又抢了他风头?”无食贼眉鼠眼的哈着嘴道。
池棠一愣,眼神不自禁的看向立在船中的俞师桓,恰与俞师桓冷冷射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俞师桓俊脸一板,立刻将目光移开,池棠只觉得俞师桓的目光中隐隐约约便有些不满猜忌的意思,心中也暗生不豫,说来也怪,自从在落霞山第一次和俞师桓相见,两人就一直极不相得,他固然对自己总是充满敌意,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对他这副盟主颇多非议?若说是出于误会,却也并不尽然,事实上,自从孤山先生壮烈战死后,他与鹤羽门师字门的误会就当已消弭一清了,或许是性情上的自然龃龉吧。池棠只能这么想了。
不过池棠也并不想把自己对副盟主的不满表现出来,尤其给师弟妹们看在眼里,只怕对七星盟同心戮力之局便大有阻碍,因此只是淡淡笑了笑:“我哪知道副盟主此意何来?总之这一番攻入离宫,却是一个妖魔也不曾除去,现在这大胜之势却是那些妖魔主动退避而得的,事实上,我们只是夺取了一座空空如也的宫殿而已。”
“啊?也就是说,用了这么大阵仗,费了这许多劲道,最后还是那些娘妈皮的妖魔自己放弃,才拿下的?”不独无食,便是董瑶和姬尧两个也都是一怔,按先前江上阒水之军的阵势来看,他们原都猜想在离宫境内必然更是一场大战,谁知道竟是这么回事,心里隐隐觉得,此际胡二公子正大肆渲染的旗开得胜未免太过名不副实。
池棠苦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世事大抵如此。能够这般收场,已经算是圆满之局。”
无食耳朵一竖:“娘妈皮的啥意思?那个什么米不粗,藓有壳的?”
池棠不禁莞尔,重复了一遍:“不是什么米不粗,是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是诗经里流传下来的言语,意思是任何事情开始时,没人不是想做到最好的,只是最终却往往与初衷大相径庭。总之,便是善始不善终的意思。”
无食歪着脑袋想了半晌,忽的狗眼睛滴溜溜一转:“明白咧,就好比我本来想放个屁,结果挣出了一坨屎来,事与愿违,还他娘弄得更臭了,是不是这意思?”
池棠几乎捧腹,忍不住大笑:“也是一说。”董瑶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轻打了无食脑袋一下,啐道:“这秽糟狗儿,好好的词句偏是给他解成黄白之物,这就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无食最喜欢大伙儿因为他的贱语而乐不可支的模样,此际见效果达到,顿时满面生光,挺胸叠肚起来,自己也觉得得意非凡。
(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之语出自《诗经.大雅.荡》,原意是做人、做官、做事的,没有人不肯善始,但却很少有人善终的。延至后世,便以其劝诫善始善终之意为哲理警示。至于无食老兄的释意,那是他一来插科打诨,二来不学无术,三来最喜欢联想到污秽的物事,故生出此等歪解,诸君不可尽信也。)
此刻在水面行术已毕的覆水庄弟子在大弟子陈典和苑芳菲的带领下,已然返回船上,只是这些覆水庄弟子心伤同门之死,大多面色沉重,自不能像旁人般笑逐颜开,便是苑芳菲自己,在返回船上之后,也只悄悄觑了俞师桓一眼,便默默无言的站在了父亲身后。
船中论功行赏之议也告一段落,此一战,覆水庄功为重,凝露城功为次,已有定论,三路并举迎战出水妖魔,百舸帮勇毅争先力搏妖军,自然各得功赏;其后覆水庄分水开浪,为前往阒水离宫打开了通路,仍是居功至伟,而俞师桓、天风子、天清子、德馨道人和池棠合力并施,击破虚界幻空,从而得以身入离宫妖界,却也是代表各自门派皆得了功勋,至于俞师桓身为副盟主的主将之功,胡二公子居后调配的举措,亦在论功之列。
胡二公子得了俞师桓授意,面向众人,一一道来,趁着这当口,天风子才轻轻对俞师桓耳语道:“师桓,阒水妖王与天灵鬼将同时现身妖境,看这情形,当是阒水与血泉同流合污了,此事当禀盟主许大先生得知,阒水血泉联手,则对江南地界为患甚巨,不可不防。”
俞师桓心中暗凛,回想那天灵鬼将嚣绝博荡的阴灵之气,这可是妖魔道新现的狠厉对手,看来对血泉鬼族的评判要重新定义了。
……
说笑了一会儿,池棠回想起与郎桀那一番私密陈语,却仍是心事难解,本待趁这机会再去问问灵风关于裂渊鬼国的情事,却见灵风好像另有所感,目光向天张望,却似是在找寻着什么。
“怎么了?”不等池棠问,烨睛已经开口道。
灵风视线还在半空游弋,语气略带犹疑:“她先我们一步而出,如何还不见她?”
池棠顿时省觉:“是那位嘤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