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福:“师妹虽然忝列门中,却是一直无缘得见家尊师父,哪里知道师父竟自先去了,师父生前,师妹未能尽半分为徒之情,现下师父刚走,总让师妹尽尽孝心,亲往一送……”董瑶说这番话倒不是矫情,自小耳濡目染圣贤之教,最讲究尊师重道,纵使未见过家尊乾道元,可对董瑶来说,这也是确确实实的师长,心怀此感正是人之常情,乾冲被她恳切的言语触动心事,一时沉吟,不过董瑶接下来的话却打动了乾冲:“……况且你们此去大司马军中,少不得和幕府军旅打交道,师妹原是官家之后,倒也熟稔些与他们走动的规矩,若有什么地方帮得上忙,自然也方便些;你们不是还要见那位韩大剑客么?虽是大家慕名久矣,可除了二师兄,便是我和小师弟见过他,由我这熟面孔前往接洽,也更容易说话不是?大师兄,你看……”董瑶轻轻拉了拉乾冲衣襟,一脸恳求的表情。
“也罢,就让九师妹去吧。”嵇蕤替乾冲做了决定,“去为家尊尽尽孝道也是应当,况且也要与官家疏络,九师妹的父兄都曾在朝为官,有她在,也能多加通融,免却些不必要的麻烦。”
乾冲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哦,对了,可以的话把无食带上,他鼻子灵,或者也能察觉出什么仇家踪迹来。”薛漾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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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复鞅和灵泽上人远望着灯火通明的灵堂,乾家弟子们先在悬灵室,后又径往灵堂,顾不上与自己说话,即便是晚到的池棠几位,也不过略一点头,便即行色匆匆的去了,公孙复鞅知道,这是乾家立派八百余年来遇到的最大一次变故,既要施效古仪,又要安置善后,哪里还有叙礼的心情?
他倒是很想为这些赤诚的乾家弟子们贡献一份心力,甚或自行出手,替乾家除去这杀师大仇又有何不可?可是令他费解的是,即便通过灵泽上人冥思得道的回溯遥望之法看到的场景,仍是这么扑朔迷离,恍恍惚惚:
……
这是一片屋舍敝破,巷陌清冷的城池,偶尔有一队皮甲戎装的胡人骑兵呼叱着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驰而过,一派大战将临前的萧索之气。
然而两座高墙下一道阴暗霉晦的死巷中,却赫然现出两个褐衫短襟的身影。
忽然,不远处传来两道灵华涌动的玄气。两道玄气使公孙复鞅心中一震,这是上古神兽的气息,也就是说,有两位神兽化人同时在不远处动了灵力,这气息煊然有感,似乎便是司雷疾鹰和号风怒狮的气息,难道除了火鸦池公子,又有上古神兽现身了?公孙复鞅的思绪流转,却听到死巷中一个褐衫身影说话了。
“哈,一齐出现了,是东部和西部两大尊君!”说话的是个淡黄面色的年轻人,公孙复鞅并不认得,不过他现在知道了,这必然是乾家的三弟子汲勉无疑。
另一个头花白,身躯却雄壮魁伟的如同山岳的老者缓缓点头,抚了抚颌下虬髯:“不枉数载苦寻,今日终可大成,五君已获其二……”老者的背后露出一把狻猊兽的刀柄,自然便是以诛魔刀法扬名伏魔道的乾家家尊乾道元了。
“……只是似此气劲横溢,两大尊君这是在……”乾道元眉头一皱,汲勉眼中金光一闪:“他们在互斗拼杀!而且有邪魔鬼气正在向他们靠近,正是先前我们现的阴灵之气。”
公孙复鞅只能看到乾道元褐衫身影一晃,看样子是准备当先跃墙而过:“先除阴灵邪鬼,再设法止住两大尊君相斗。”
就是这一瞬间,就听到身后汲勉轻噫一声,四下里陡然一片金光闪耀,饶是公孙复鞅冥思道修为,却仍被金光刺得视线模糊。
紧接着,汲勉闷哼,而一道刀光划过了乾道元的脖项,一代宗师,逝去的却是如此无声无息,公孙复鞅只能看到乾道元的级与身体分离,一个高瘦的身形掠过,将乾道元的级抓在手中,飞的弹地而起,跃过了高墙。
金光渐渐散去时,公孙复鞅才惊鸿一瞥般看到了那高瘦身形的背影,灰色的斗篷将此人全身上下都包的严严实实,于此同时,失去了头颅的乾道元身体才扑通倒地,而一边躺着的,则是已然受袭,不省人事的汲勉。
是什么人?竟能一击而伤乾门两大高手?公孙复鞅震惊之下,亦是暗生比较,若说要事先全无征兆,令这两大高手未能及时预警的突袭,只除非也和自己一样,是冥思得道的仙灵之能,况且看此人下手毒辣,行事果决,却比自己更多了三分狠劲。
远处,一道蕴含神兽气息的玄力忽而断绝,画面也到此戛然而止。
……
“无论我用什么方法,我就只能看到这一场景。你看清了杀害道元的凶手么?”灵泽上人问道,这时候,乾家的众弟子们还在悬灵室中悲泣。
公孙复鞅摇摇头:“只能看到一个身着灰色斗篷的背影,他力的时候所散出的气劲甚至扭曲了时空,以致于我们无法回溯而视,也令我们看不到他的真面目。而拥有这样实力的人物,亦当拥有接近冥思得道者的能为。”
“看来又多了一个我们所不知的绝世高手,而且,必然是伏魔道的大敌。”灵泽上人眼光闪烁,松开了抵在公孙复鞅头顶的手指。
公孙复鞅长叹一声:“惭愧,我甚至不能知道,他究竟是妖还是鬼,又或者,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