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黄河上做文章,这般涉水的事体自然是阒水水族的妖灵更加擅长,承担这项任务的却是阒水颍水野寨的妖众们。阒水在与虻山接境的地段向有两个前哨,一个是撷芬庄,一个就是颍水野寨,和撷芬庄不同的是,颍水野寨更是驻扎在了虻山境内,算是一支楔入敌国腹心的奇兵。
这一次为了体现两方新盟的诚意,那位阒水圣王竟不惜让颍水野寨冒着行迹败露的危险,举众尽出,在黄河之上施术布法,一时间狂风巨浪,横亘于前,令欲待渡河的晋国大军一筹莫展,只道黄河汛期反复,倒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艰途,当真天作其败,神奔袭之举再无可能,只能退兵回师而去,慕容衍总算借助颍水野寨圆满的达成了目的。
福兮祸所依,颍水野寨却因为这次行术作法付出了代价。在这个妖人大战已经拉开帷幕的时节,巡界的虻山袭风众现了颍水野寨,并一路跟随,开始实施了残忍的追剿捕杀。
而现在对慕容衍来说,更为堪虞的就是嗷月士显然看到了他和这些颍水野寨的阒水小妖之间的联系,虽说那野寨领巡波子已然丧命,余下的妖众也在抵死厮杀之中,眼见得全军覆没只在呼吸之间,总也是死无对证之事,但慕容衍却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来应付嗷月士的质问。
没错,这里是虻山的疆界,自己应该考虑到会引起虻山的注意的,也是自己这几日对同宗族裔慕容暄的分心旁骛,倒忽略了这一点,早知道便不与颍水野寨的照面,可不是省却了很多麻烦?而这场虻山突如其来的绞杀,也使先前预定的,由颍水野寨事成后打开返程水道,让慕容衍抄捷径返回血泉鬼界的计划泡了汤。
现在有些尴尬,倒不全是被那嗷月士看到了些蹊跷端倪,而是因为时间被耽搁了,既然沿水路而返不得其行,那就只有用自己的地行之法,带着所属的鬼卒遁地而去了。可是,分明那离火神鸦和司雷疾鹰正循踪而来,当真追上了,自己却如何脱身?
想到了离火神鸦和司雷疾鹰,慕容衍忽的心中一动,他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理由。
“我知道他们是阒水的,可是在我们共同的敌人面前,我决定暂时和他们携起手来,总也能应付得一时,不过现在来了更强的你们,那倒好,请嗷月圣灵与我并肩抗敌。”
嗷月士嘴上虽显得生硬,心里对地灵鬼将却还是颇为忌惮的,传闻残灵九将,其中天地二将已是登峰造极的造诣修为,以虻山流传的说法,只是略逊昔日守护神大力将军,而与千里生相当,这般实力,又有麾下这许多精兵悍卒,当真翻起脸来,虽说自己带着袭风众数百狠魔厉妖,却决计在这地灵鬼将手下讨不了好去,现在听地灵鬼将这般说,不由一怔:“共同的敌人?将军如此修为,却惧谁人?还要寻阒水相助?”
“五圣火鸦,五圣雷鹰,就在不远之处,循迹紧追而来,目下怕也是察知了诸位的虻山气息,嗷月圣灵可不能等闲视之。”慕容衍故意用妖界对神兽化人的称谓,也是要让嗷月士更增惧心的意思。
果不其然,嗷月士闻言立时面色大变,他又怎敢等闲视之?甫听那五圣火鸦之名,他便想起来在长安城中那褐衫短襟的身影,若非骐骥王及时出手,自己和卷松客几乎一招也抵挡不住,那个飨食之会逃走的男人竟变得这么厉害,嗷月士不由心里一阵阵寒,近来听传闻那火鸦化人连阒水绝浪老怪都杀了,此事若真,便骐骥吾王怕也不是他对手了,他就要赶来这里,这可如何得了?什么?还有个五圣雷鹰?几时又多了个五圣化人?火鸦若此,雷鹰亦可想而知,靠这数百袭风众,如果正面迎敌只怕绝无幸理,嗷月士见地灵鬼将说的郑重,心下栗六,已经开始在打退堂鼓了。
“实不相瞒,我寻那些个阒水族众,原是倚仗他们的破水之术借道而行的,却留他们殿后,正好顶缸,现在嘛,有了虻山的诸位,倒不是不可以与彼等一战了。”慕容衍情知前话奏效,嗷月士心慌之下早忽略了许多枝节破漏处,便索性再吓他一吓。
嗷月士进退不得,正慌张间,恰好一个体格魁伟的猿头大汉从水下飞纵而来,身上湿漉漉的还滴淌着水珠,在嗷月士身后单膝跪下道:“禀统领!诛敌大半,还剩十几个,化作鱼身,沿着颍水往上游脱逃了!”
嗷月士找到了脱身之由,心中一喜,面上表情却故作不耐状:“不是说了吗?这颍水野寨的小妖一个也不饶,跟那撷芬庄一般,尽数诛灭!追!”又向慕容衍露出了为难之色:“原当留下相助将军,可奈何……骐骥吾王之令断不敢违,要我等尽歼颍水野寨,小妖这便要率众追将过去,怕是相助将军不得了。”
慕容衍计谋得售,心中满意,却深深一叹:“啊,圣灵这便要走?这……没了圣灵助力,我便也只好退避三舍了也。”
“哪里哪里,将军术法通玄,何惧五圣化人?待小妖尽除了这伙阒水余孽,再来相助,再来相助……”嘴上说的好听,嗷月士却惟恐当真被慕容衍留了下来,身形一晃,早带着袭风众诸妖化风追敌去矣,只留下软绵绵的言语还在原地飘荡。
水声潺潺,妖灵涣散,河流一片狼藉,断肢残肉漂浮其间,虽是虻山群妖走的急,战果却是卓著,颍水野寨大体被灭,这也代表着,阒水在虻山地界的两大前哨皆不复与存了。
慕容衍唬走了嗷月士,却实在也没有时间滞留,火离开为上,当真被火鸦和雷鹰辍上了,纵然可以脱身也要付出极大代价,好在那些乾家斩魔士不会御气凌风术,仅凭双脚赶路终究还是没有自己的遁地之术快疾的。
“暄,你和嚓玛自去,有这妖气弥漫,他们一时查不到你们的气息,你们可以安心离开,且回王城,晋军已败,故国无忧矣,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再去寻你们。”
慕容暄向慕容衍一拜:“是,祖阿大……”
嚓玛站起身,扶着慕容暄,也向慕容衍行了个礼,玄色光气一闪,裹住了他和慕容暄的身形,就待遁身而去。
就在这时,绝剑忽然低叱一声,巨大的铁剑狠狠的劈过了嚓玛刚刚消失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