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认识?他五岁的时候老夫便认识他了,哼哼,他的一身剑术也正是老夫所授!”
“你是淮南孔公!是池师兄的师父!”薛漾陡然想起,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说起过老夫?”这回是老者面露愕然之色了。
淮南孔缇,昔年王平子帐下二十绝人之一。也是负剑士池棠的师父。
二十余年前,劫后余生的孔缇自行参悟大成,一身绝学复生,却在落魄游历中来到了临昌这个小地方。故事也不算离奇际遇。事实上,孔缇正需要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士族来作为自己的容身之所,而恰好这个小士族也需要为自己始龀垂髫的公子找寻一个高明的剑术师父,两方一拍即合,真正巧合的是。这位池家公子恰是根骨资质极佳的武学奇才。
孔缇武学剑道别出蹊径,自落难之后,揣摩了一套负剑而后的离奇剑术,见池棠生性聪颖,便将这套前无古人的奇巧负剑功法传给了池棠,却正是池棠苦练十余年,骎然已有青出于蓝之势,更使负剑奇术名震于天下,成为双绝五士之一。
直至朝廷中的士族倾轧,渐渐祸及了临昌池家。池家丰美的良田引起了琅琊王家的觊觎,可孔缇却误以为那些个总是在池家附近出现的琅琊王家门人是冲自己来的,也清楚以自己绝学初愈的本领,未必便是那赤墨虎师的对手,不得以,只得远遁暂避而去。
本以为自己这一去当可保得池家平安,怎知自己完全想到了岔路上,琅琊王家最终吞并了池家,池家的主人郁郁而终,池棠也从此流落江湖。可孔缇再想去寻找自己的爱徒时,却已难寻池棠踪迹。
再之后,想要寻找神杀剑士复仇的念头使孔缇与一个新兴的大族阳夏谢家生了接触,并且就此成为谢家的门客。这些年来,潜心将一身绝学尽数传授给了谢家宝树谢玄,偶有听闻江湖上双绝五士中负剑士之名,孔缇自是老怀甚慰,却从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自己便是那负剑士池棠的师父。
现在失散多年的爱徒有了下落。甚至还和这些乾家弟子做了一门中人,却是正中孔缇心事,他本是看到薛漾身后背剑的样子心中有感,怎知当真便与池棠有了瓜葛,这一喜着实非同小可,薛漾说起时,他也终于开口承认。
还记得在董家室中池棠的问询,薛漾思之如昨,那位神龙见不见尾的淮南负剑奇士就在眼前,薛漾也是好一阵震诧惊异,依着晚辈的礼节又对孔缇一躬:“真的是孔公老先生?哎呀,可惜了,池师兄远行未归,若知孔老先生在此,必是欢喜无限!”
孔缇仰头大笑,震得几人耳鼓嗡嗡作响,几乎声闻数里,便连远处北门城头的火把也晃了晃,像是连城头的戍卒都惊动了。
“好好好!我们边走边说,我那池棠徒儿是怎生入了你们伏魔之门!”孔缇笑意盎然,却也不忘提醒薛漾追索鼠妖之事,而在动身前,孔缇又补充了一句:“世事天定,老夫似是与你家有缘那,你们那位姓甘的小郎,老夫便是极敬佩的。”
“孔老先生也识得我甘师兄?”不独是薛漾,便连郭启怀此时也凑了过来,脸上全是关切的神色,无食狗眼滴溜溜的转着,肚子里暗道:娘妈皮的,什么事都他娘凑到一块去了。
……
在节豪的提醒下,一行人直往夏侯通所在的武卒军寨而去,细琐繁复的与路交谈并没有耽误脚程,在知晓了池棠身入乾家的大致情形以及孔缇与甘斐的那一段相识过往之后,他们已经站在了灯火点点的军营之前。
营盘旷大,结筑绵延足够数里,节豪小声交待:“灵雀剑客已经先过来了,看情形,似乎现在还没什么动静。”
值夜的军丁正迈着整齐的步子来回巡哨,戍卫的武卒也威武的持刃昂立,营门口的军校几步赶上,看到节豪便是一点头,浑身甲胄铿铿作响:“天鹰剑客,灵雀剑客适才说了,让我们小心提防,我已着人隐伏监视。”
节豪认得他原是大司马府近卫队率,现在却是武卒军轮值校尉的张岫,微笑应声:“这便好,切莫打草惊蛇。”向后一示意,无食窜过来,在那张岫腿边一擦,露出会意的贱笑,哈着舌头当先而入,薛漾和郭启怀一声不吭,快步跟上,至于孔缇,一步一步的走的甚是沉稳,看似度不快,但他和薛漾郭启怀之间保持的距离却从来没有拉长过。
张岫当然认得这只促狭的黄狗,那时候在大司马府见过好几面,又看到薛漾郭启怀与过去甘斐嵇蕤一样的乾家褐衫服色,哪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边示意门前军士放行,一边将身子偏过一旁,让节豪一并通过。
“怎么样?闻见味儿了吗?”薛漾小声的问无食。
无食只顾低着头四下闻嗅,没有做出明确的表示,倒是节豪赶了过来,向军营深处一指:“我知道墨家的人驻营何处,跟我来!”
大部分的军士此刻都已入睡,所以远处传来的人声和脚步声就显得更加容易分辨了,无食忽然精神一振,直往声音来处疾奔,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薛漾等人也加快了跟从的步伐。
眼看到了人声接近的所在,远远的甚至能看到模模糊糊的站立人影,猛然间,一阵刺耳的狗吠打破了军营中的寂静,这是无食在着急喊,薛漾面色一变:“不好!他要跑!”
锈剑转眼从背后剑鞘拔出,青色的剑芒顺着剑锋就待激射而出,而郭启怀双手一扭一送,两柄贴着前臂的古怪兵刃就好像螳螂的刀肢一般高抬伸起。
紧接着,土屑纷飞,薛漾表情微怔,青色剑芒蓄而未,脚步却不自禁的放缓,他感觉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灵力,属于伏魔之士的灵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