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王子只是一闪念,然后,他就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景象。
那不计其数的条枝人身影在行将靠近他们的时候竟是凭空飞起,好像突然密聚在一起的蝗虫,怪异的黑风在他们身下缭绕,似乎是托着他们身体飞行的乌云阴雾。就这样越过了目瞪口呆的车师骑士队列,直向着北方,那个被称作是冥界之漠的方向奔腾而去。
乌吉王子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骇然回头而望,却恰好和空中最后一个条枝武士的阴冷目光相交,血一样红的眼眸,枯尸一样青白黯泽的脸盘,野猪一样獠牙外翻的嘴唇,视线稍稍下移,却又见到熊虎一样魁梧的身躯,还有猿猴一样那长长的尾巴。
“罕基纳尔……”乌吉王子打了寒噤。喃喃自语道,看着那团乌云越去越远,直至汇成了昏沉天幕中难以辨识的小小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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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鬼相的横生枝节令日灵鬼将好生不耐,不过他也不敢作色相悖。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静听鬼相要跟鬼皇说些什么。
“一万厉魂鬼卒,对那万余妖族之军,若想大获全胜,未知陛下觉得有几成把握?”
不等鬼皇说话。日灵鬼将便抢先答道:“十足把握,适才观战时已知彼等虚实究竟,一则是他们暗施埋伏,突起暗袭,二则骨兵尸鬼本就不是血泉精锐之师,故而才兵败如山倒,若是小将领厉魂鬼卒相攻时,不消两个时辰,日出之前,必可尽摧裂渊妖军。直抵鬼国城下!”
试探性的那场进攻并不是全无效力,至少一直冷眼观战的几大鬼将已经将对方部署了然于心,不过这话也不无日灵鬼将的自吹自擂在内,当真要击败护国灵族又谈何容易。
“壮志雄心,可堪血泉表率。”鬼相不咸不淡的称赞了日灵鬼将一句,然而接下来的话又显得颇含深意,“只不知,将军以为,即便对那妖族之军已稳操胜券,然一战过后。我血泉一族的一万精锐又能存得多少?”
日灵鬼将的红舌头绕了绕:“厉魂鬼卒操练已久,极谙战阵兵法,一万大军可抵彼等三五万妖灵。”
“将军答非所问,我只说。战胜妖族之军后,你之所部还能剩下多少?”
日灵鬼将终于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手指在金盔之上桑桑作响:“这个……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本是常理。若依小将来算,一战之下。本部鬼卒当还能有七成。”
这个数字不要说鬼皇鬼相,便是同为鬼将的地灵也绝不相信,嘴角微动,露出个不以为然的笑容。
“七成?就算能胜,怕是剩下的连四成都不到吧?”这回是鬼皇话了,看日灵鬼将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去,又温言相慰:“无妨,但求一战得胜,拿下裂渊鬼国,损失再大也值得,你这便去罢!”
“陛下!”鬼相急忙出声阻止,“也就是说,按最乐观的估计,就算我族大获全胜,可三万大军也当是损折过半、元气大伤了,似这般,老奴窃以为实不可取。”
“怎么?莫非老相另有良策?”鬼皇听出了鬼相的弦外之音。
鬼相近前微微欠身:“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下裂渊战力已然探明,尽在算中,犹未可虑。可陛下别忘了,这次那千里骐骥可给我们安排了盟友,怕只怕,他们赶到之时,我们苦战之下力不能支,倒给他们捡了现成便宜。万一他们也存了吞并之心,局势可就堪忧了。”
“怎么?抢在那赛伦魔族之前,拿下裂渊鬼国,不也是老相的计策吗?如何现在又有疑虑?”
“此一时彼一时,经方才一战,老奴已知裂渊实力,决非攻快战可取,既如此,不如换个方式。陛下请想,我们虽然先到了,可并没有畏缩避战,方才一战便是明证,可惜不是我族不奋力,而是裂渊鬼国实在太强,我族力不能逮……”
日灵鬼将没有听出鬼相带着暗示意味的话,几乎就要开口争辩,却被身旁地灵鬼将一拉,日灵愣怔之下,看鬼皇和地灵都是凝神聆听的模样,这才讪讪的又缩回了脖子。
“……猛攻之下,大败亏输。所以,盟友的支援就显得很必要了。只等那赛伦魔族到时,陛下便以此等缘由相告,事实在前,由不得那赛伦魔族不信,届时便让他们对付那护国妖族之军去,鹬蚌相争,我们却去做那旁观的渔翁。”
鬼皇听的眼前一亮,哈哈大笑:“老相的脑子倒是转的快。”
“所以,不仅我们不能马上鼓军猛攻,还得作出败落颓丧之相,驻守相峙,只等那赛伦魔族到来。妖灵对付妖灵,本就是天经地义嘛。”鬼相用一个阴测测的轻笑小声又加了一句,“而且此举在赛伦魔族面前,更有示弱之效。”
……
退兵驻守的命令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鬼卒军阵,本以凝神蓄力,只待汹汹而出的求战气势顿时一馁,当鬼卒们像缩头乌龟一样驻守在原地,任对方如何挑衅搦战也绝不稍动的时候,护国灵族倒觉得有些棘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