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挥了挥手,双足不丁不八。却站在了刚才天雄子壮烈捐躯的地方,那里的血迹还未干,被融开的雪地上腾腾冒着热气。
……
当天风子找到了浩轩翁口中的那个年轻人的时候,俞师桓正在防御阵型的边沿跌跌撞撞的退回。他喘着粗气,鹤氅白袍像是被血水浸染过一样,完全变成了鲜红一片,以至于天风子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受了重伤,但好在从他口中呼呼呵出的白气还算充沛。这使天风子知道他只是累了,而不是因为创患。
俞师桓刚刚觑机用飞剑取了个尤其凶恶的妖兵级,身体越来越觉得滞涩,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可在听到天风子叙说了之后,他还是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双眼充满了震惊:“天风子宿主,若照这般说,就算我们杀了出来,你们……你们还是绝无幸理。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不这样难道是要全部葬送在这里?副盟主,你知道的,这是眼下唯一可能脱离险境的办法,恕老道自夸,能够拖住这汹汹妖魔之势的,舍五老观其谁?一门俱覆便换来盟友同道的生机,老道死也不枉!副盟主,别犹豫了,以后请盟主还有诸位盟友为老道们报仇便是。” 天风子面容镇定的说道。仿佛根本不是在涉及自己乃至整个五老观生死存亡的话题。
胡二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天风子身旁,他和俞师桓一样,衣襟脏污,举止疲累。浑不见平素的潇洒清逸,然而他却在听完之后对天风子深深一躬,面色凝重的对俞师桓道:“天风子观主所言极是,壮士断腕,总好过在此全军覆没,虽不忍不舍却也是不得不为之举。副盟主当断则断,万不可迁延生变。”
俞师桓目瞪口呆,胡二公子再复向天风子躬身施拜,这一次没有直起身来,连头也没有抬起:“这便传令,天师教与五老观由齐身并行更易为前后之分,天师教在前,五老观合后!”
天风子哈哈大笑:“老道去也!”
俞师桓心如刀绞,对比天风子以一代宗师之尊却仍毫不犹疑的舍身断后之举,自己以二代弟子之身做了这七星盟副盟主犹不自足,总是长吁短叹的感慨一己遭遇的不平不公,他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抓尖要强之心是多么的卑劣无耻。这般一想,顿感七星盟致陷目下危局,似乎纯是自己一人之过,倘若自己早听了那乾家二弟子的建言,及时移阵转向,而不是总想遂心趁意的满足自己那不可告人的鬼祟念想,又何至于窘困危急到这步田地?
这却是俞师桓心神失落下的自怨自艾了,今日之局,只除非妖魔伏兵四起时在最短时间内抽身而走才不会陷入如此困境,可彼时妖魔之军威力未显,七星盟大部仍大占上风,换成是谁也不会萌生退却转移之意,甘斐赶来相告时,本已是晚了,却并非独俞师桓一人之过。
“看,紫菡剑阵也在向这里靠拢。”等天风子的身影远去之后,胡二公子才泪光闪烁的抬起头来,并且立刻现了紫菡剑阵的移动,“副盟主,火下令,天师教护鼎之阵在先,紫菡院剑阵居中,五老观……堕后相护,其余人众附阵随行,且战且走!”
“请胡长老下令吧。”俞师桓的声音似乎透着一种决绝,胡二公子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无从揣摩他坚冷表情中显现的心意。
事不宜迟,胡二公子立即施术相传,这是他的拿手本领,只不过在气力大为衰竭之下,白雾气华显得颇为虚弱。
但这不妨碍每一个七星盟中人将这道指令映入眼帘,并且一下子就炸了锅似的喧哗起来。
“这是……让五老观垫背吗?”德馨道人手中金龙游动,在妖兵群中上下翻舞,触者无不纷纷倒地。可他现在也现出了道门之士罕见的情绪激动,指令所透露出的信息是相当明确的,五老观将成为战场上的弃子,并且毫无疑问的迎接全部阵亡的后果。
“七星共盟,同气连枝,哪有让同盟盟友为我等受死的道理?”形貌威毅的德洪道人用声若雷霆的嗓音咆哮道。
好不容易杀透了重重阻隔,才刚和防御光环之阵连接上的紫菡剑阵也由是一顿,由于相距较近,秦嫔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前方听到了指令的五老观道士们,一个道人明显的精神大振,爽朗笑声中,他的声音远远飘了过来:
“好!让我们五老观担此重任,诸位师弟,伐魔卫道,得其所哉!”
……
再有不满和诧异,指令也必须遵从,天师教驭龙护鼎之阵在向前缓缓移动,紫菡剑阵则斗榫合缝的嵌入了两阵交移的空隙中,原先宽厚的防御光环变成了一条长阵,不时有北斗信灯释放的光华在战阵上空高高升起。这次不是为了求援或呼应,而是在向五老观致以最后的敬意。
要么全员战死,要么就要承受这种痛心取舍的牺牲。
还是有一些血性的好汉选择了与五老观一齐留下,他们和五老观仅剩的数十名门人组成了大约有两三百人的阵势。
妖军似乎对七星盟的变阵有些意外,侧翼的袭扰渐渐变得混乱起来,有的是跟着移动的阵形继续追击,有的却奔向了长阵的队尾,因为来自那里的抵抗最为激烈。
……
伐魔卫道,得其所哉!
这是五老观死不旋踵,舍生取义的决心,既是死志已坚,五老观的实力也就全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天风子在斑斓光幕中须眉飘拂:“来来来!道爷今天让尔等见识见识积奇山绝学!”
眼角人影一晃,别具威凌之气,天风子转眼看去时,却现是俞师桓昂身挺立。
“晚辈愿随宿主,共拒妖魔!”俞师桓说的斩钉截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