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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旷大无比的黑色宫殿,青幽幽的莹光刚好可以使甘斐目能见物,他看到在前方丹墀御阶般的乌岩梯层上,汲勉一袭略显单薄的青色长衫,拢着一层淡雾似的灰色眼眸直直的盯着自己,而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却又好像笼罩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 α
“真的是你?老三?”甘斐的语调带着压抑的深沉,甚至还有点微微抖。
汲勉露出苦涩的微笑:“二哥,师弟们还好么?还有大嫂呢?我那时候可没忍心告诉她大哥殉身的真相。”
“你个欺师灭祖的乾门死仇,还有脸问大嫂?”甘斐提刀在手,咆哮着跳起身来,他想过无数次倘若真的三师弟就是那追索的凶手,他们见面的时候自己会是怎样的举动和心情,他也告诫过自己,千万不要被怒气冲昏了头脑,面对三师弟这样高深莫测的对手,一定要保持冷静。可是当真相见,自己倒底没有忍住,他们之间除了同门之谊还有从小到大一起成长几如手足的亲情,而当悔恨、愤怒、痛惜和最终坐实真相后的失望之感混杂到了一起,甘斐彻底爆了。
罡力形成了一道盘旋的黑色气流,在甘斐全身环绕,宽刃长刀的刀锋也透出了暗紫色的光芒,整个宫殿内顿时一窒,褐衫短襟与筩袖铁铠俨然成了肉眼难辨的浮影流光,锋刃所指,尽在汲勉当头。
卷松客被甘斐全身陡然迸的玄力给吓了一跳,他先前固然知道甘斐实力不俗,但也没想到竟然强横至斯,像这样的雄浑刚猛的劲道,以他平生所见,也仅在昔日大力将军之下,这般看来,刚才自己的偷袭得手简直是侥幸之极,并且也算松脱得快,不然早晚会被这胖壮大汉的罡气震得身断骨裂。
后怕归后怕。但对方在正殿之上对澜沧王当面出手,卷松客断无坐视之理,只能硬了头皮,浑身化作一团黑气。径扑甘斐,有心用巨蟒之力绞住甘斐手脚,以期拦阻稍遏之效。
与此同时,在甘斐的后方以及身体的另一侧,又各有一道妖风袭来。似此,前有汲勉,左右后又是三路合击,已将甘斐围在了垓心。
好甘斐!不闪不避,不退不让,飞步抢上的身形未作任何改变,左手一格,正和扑来的卷松客撞了个正着,卷松客只觉得身体若中磐石,眼前一黑。να α 甘斐顺势一揽一甩,便将卷松客抛跌了开去;同时右手宽刃长刀微微一转,气流激荡,眼看将将靠近的黑气又惊弓之鸟般的飞弹而开,现出了慕萤踉踉跄跄的身形;刀风转势未消,却是直带到了身后,嘭的一声闷响,陷地矮小的身体仿佛皮毬般反弹而起,在半空中骨碌碌连打了几个转,然后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轻描淡写。便立退三妖,这还是甘斐全副身心都放在了汲勉身上,唯求退敌未下杀手之故,当下也不纠缠。长刀自下而上兜了一圈,直击汲勉面门。
一层淡金色气流在汲勉面前遽然而现,甘斐雄力与之相撞,经络气海间猛感一震,破体罡力与淡金色气流混搅在一处,彼此冲抵。竟是难作寸进。过不多时,甘斐便觉得面上一热,淡金色气流与破体罡力蓬炸开来,自己也被震得退后了几步,那威势十足的递手进招也就此被化解。
“可喜可贺,别来数年,二哥竟然已精进到如此境界。”汲勉没有因为阻住甘斐势在必得的一击而喜形于色,却露出了略感意外的神情,“能够破解我跗骨金风的,二哥是第二个。”
急切难胜,甘斐敛气静神,暗自积蓄力量,随时准备下一击。
汲勉并不在意甘斐的警惕防范,还在自顾自的道:“知道谁是第一个么?就是那位大司马府的席剑客。那时候在高平城,是我布下了跗骨金风之阵护我肉身,却倒底没能挡住那韩大剑客的雷鹰神力。不过谁又知道呢?毕竟那时候我元神离窍,不曾当真与他较量,这等说来,二哥倒才是第一个实打实的破解我这玄力的人。看来二哥这些年必也另有奇遇,乾家弟子,果然便是你我二人一时瑜亮。”
甘斐不语,盯住了汲勉,目光随着他的步伐徐徐移动,手里握着的长刀没有丝毫放松。
“所以我说,先别急着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兄弟这许久没见,总还是要把很多话都说清楚的。我让卷松客把你带来,就是顾念着同门之情,不必像你那位妖魔的新朋友那样,在九头鬼蛇的猛攻下苟延残喘。”
甘斐开始恢复冷静,显然汲勉的有恃无恐令他不敢再冒失相犯,况且,这话也有道理,确实有必要知道汲勉这从头到尾的谋划始末,这些横亘在他心头已久的疑窦。 而在交谈之中,甘斐觉得也许会有对方疏忽的机会。
远处不时传来劲力相并的隆隆声响,以及一种激荡耳鼓的深重嘶鸣,这应该是凌涛和九头鬼蛇的激战还在继续,甘斐不自禁的生出了担忧之意,只能冀望这位其实自己还颇有好感的阒水老怪能够在洪荒巨兽的攻击下全身而退,甚或战而胜之。
“阒水神尊,毕竟不凡,单靠九头鬼蛇未必能胜。”汲勉忽然向殿中三个紧张注视着甘斐的妖灵们挥了挥手:“你们三个,去助九头鬼蛇一臂之力。”
卷松客和陷地对汲勉一躬身,转眼消失不见,慕萤却还看了甘斐一眼,在场众人中,只有他和脱胎换骨后的甘斐有过交集,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甘斐现在的厉害,他对汲勉如此托大隐隐感到不妥,不过转念一想,汲勉玄功深不可测,为人更是狡黠精明,又素来谙熟甘斐性情,如此推算,便是占了上风先机,自己似乎是杞人忧天了。故而略一犹豫,终于还是依言退下,把偌大的宫殿之中留给了甘斐和汲勉两个。
“我相信二哥肯定有很多事要问我,而我也有些问题要向二哥相询,我也知道乾家的规矩。你我今日注定要有一战,也必然有一个会死在这里,那又为何不明明白白的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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