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三十年前的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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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了？”正在处理处理一个心脏标本的陈中突然出声。

    尸体的保存需要用到福尔马林，而且是大量的福尔马林，而福尔马林是甲醛的水溶液，具有强烈的挥发性，挥发的气体具有强刺激性。陈中常年在这种环境中工作，不光皮肤上有很多久治不愈的炎症，呼吸系统也有很严重的损伤。所以他的声音有些难听，就像是那种喉咙里含了一口痰的感觉。

    空荡的房间里没有人回答他。但是他却好像很确认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继续开口。

    “我女儿前几天警告我了，说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再继续待在这种环境里工作了。她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让我正式辞职，不再接受学校的返聘。而且她还去找了院长，哭着求院长给我多留点陪伴家人的时间。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院长也只能答应了。我也想通了，现在我这手抖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确实是不适合再干这行了。”

    陈中将处理好的心脏标本安置好，随后用手背推了下眼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人年纪大了就得服老！这手也抖、眼也花，稍微久坐一会儿，这腰背就直不起来了。本想着在辞职前再处理一批遗体的，看样子是不行了！”锤着腰眼的陈中笑着自嘲。

    房间内依旧没有人回应他。

    陈中也不在意，将放置着心脏标本的玻璃罐子存放好后，脱去了身上的白大褂。

    “走吧，最新一批的捐献者遗体刚送到，我要去接收，顺带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接班人，这可是个很有天赋的小家伙，就是性格弱了些，不然将来必然能成为某一专业的领军人物。”

    陈中说着打开了房门，走过悠长又寂静的过道，来到了储存尸体的停尸间。

    最新运来的这批尸体一共5位，4位是年纪在六七十岁的老人家，还有一位看上去只有四五岁，还是个孩子。

    看着那孩子精致得如同瓷娃娃一般的脸，陈中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我很怕看到这些孩子的遗体，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没真正见识过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他们应该在草地上狂奔，在教室里听课，和小伙伴分享零食，在父母的怀里撒娇。而不该躺在这冰冷的推床上，不该被放置在教学手术台上。

    但与此同时，我却也有一丝的喜悦，当然，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变态，我热爱每一个生命。我的喜悦，是出于我的职业。遗体捐献者本就少，低龄捐献者就更是稀缺，你要知道，对于每一对父母而言，捐献出自己孩子的遗体，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此我也很能理解。

    但是从临床医学的角度来看，人体不同成长阶段的形态、脏器功能和发育情况都不一样，所以不同年龄段的遗体研究都有一定意义的。故而，每当有低龄捐献者出现时，我在惋惜的同时，我的职业操守又让我产生一丝的喜悦，对医学发展的喜悦。”

    说完这段话后，陈中陷入了沉默，整个房间也陷入了沉默，只有那四位老人家和一位小天使静静地躺在那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