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端午的故事（三）

，有一座矮小的坟茔，坟前有着一块石碑。

    以我的目力，轻易便看清了石碑上面的字：挚爱许夕月之墓。

    “她很喜欢花！”花朝笑着说。

    我记得去年他望着院子里的女孩时，也是这么说的。

    “好久不见了，有空喝杯茶吗？算是我表达感谢。”花朝对着我说道。

    在我同意之后，他从一旁的小木屋中取出了两个杯子、一把茶壶以及一个黄泥炉子。

    一块有着光滑平面的青石被当作了茶几，我和花朝端坐两旁，花朝动作娴熟地沏着茶，而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就如同去年一样，当我们两人都不说话时，花朝便会率先开口。

    “去年骗了你，实在是抱歉。”

    “无妨，我并不在意。不过小九很伤心，拼命找了你好久，直到那天完全过去。”我的语气很是平静，但是我想他应该能感受到我平静语气下的波动。

    “小九这丫头。”花朝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年我给你讲了个关于夕月的故事，今年你还想听故事吗？”

    “洗耳恭听。”

    花朝给我沏了一杯茶，随后缓缓说道：“其实去年你和小九来见我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不在当天归位了。”

    我很没有一个安静听众的自觉，突然打断道：“你应该很清楚，节神逾期不归位的后果。”

    花朝没有在意我的打断，笑着说：“我自然清楚。”

    “好吧，你继续。”

    花朝望着花海中心的坟茔，用一种很复杂的语气说道：“夕月其实知道我不是普通人，在我让她院子里的花同时盛开的时候，她便知道了，只不过她没有点破。

    那天她问了我一个问题，问我长得好不好看。我告诉她，我长得很丑，丑得没有朋友。她不信，非要用手摸我的脸。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答应她，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也许是因为，我知道她马上就要嫁人了。

    她的婚事，我是听她的丫鬟说的。我只知道她要嫁人了，却并不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谁。我总以为，能让她愿意托付终身的人，必然是一个疼她到骨子里的人。而我，不想破坏她的幸福。于是我逃开了，逃到了树上，远远看着她。

    再之后你和小九就来了。我知道小九来了，就代表着我要归位了。但是第二天就是她出嫁的日子，我想要看着她出嫁！我想着，只是晚一天，等送夕月出嫁，我就归位！毕竟我和一般的节神不同，每年我都要在人间游荡好久，只是晚一天而已，大不了受点伤，多修养几年，总能恢复的。

    于是我骗了你，也骗了小九，我躲了起来。

    为了能躲过你们的寻找，我收敛了全部的神力，让自己处于半休眠状态，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我才醒来。

    没想到，等我赶到夕月家，见到的却是她冷冰冰的遗体！

    恰巧那时那个赵二公子赶到了许家，对着许家人拳打脚踢，还妄图抢走夕月的遗体！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夕月要嫁的人，竟然是这么一个人渣！愤怒的我用自身的能力吓走了他们，并且带走了夕月，将她葬在这里，还在边上种满了她最爱的鲜花。”

    “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她已经去世了，罪魁祸首也死了，你为什么还拖着不归位！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状态，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消逝了！”我忍不住说道。

    花朝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因为夕月的离开，我深受打击，在她坟前枯坐了数月，当我回过神来时，我一身神力已经消失大半，并且彻底找不回归位的路了！你说的没错，若不是你刚才的帮助，恐怕再过几个月，我就要消逝了。”

    “不久之后就是芒种了，到时候让小九送你归位吧。这是她的职责，也是她的能力。”我建议道。

    花朝闻言，叹了口气道：“若是正常情况下，小九自然是能送我归位的，但是因为我滞留人间，导致花朝节缺少神祇的力量，百花盛开的秩序也混乱了。人们觉得花神既然已经无法掌控花朵，便没有了祭祀的必要。所以如今许多地方的花朝节都取消了！作为一个失去了本命节日的节神，我已经无位可归了！”

    “那怎么办？我的神力也只能勉强维持你的存在，无法归位的你，本源之力会不断流失，迟早会撑不住。”

    “这段时间我也想开了，活了这么久，其实也挺累的，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却又没有办法救她。这神祇不当也罢！反正我消逝也还有一段时间，我正好可以安心陪着夕月，以前总是忙忙碌碌，一年也只能勉强挤出时间陪她两三天，现在好了，可以陪她好久呢！”花朝笑着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即将消逝，而感到恐惧。

    也许，在看到许夕月遗体的那一刻，他便不再追求生命的长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