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随蒙艾出了宫城,两人打马直奔城东。
城东的一座小院子里,一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树下,堆满了凋零的落叶。落叶之上,王子英呆坐在那里,双眼空洞无神的望着远方。
于王子英身后,扁鹊儿正手持着针具,在他头顶选取穴位进行针刺。
在蒙艾的引领下,端木易来到这间小院。
院门推开,聚精会神的扁鹊儿并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把他要针刺的穴位都针罢,才转过头来,看向来人。
当看到是端木易回来时,扁鹊儿也是紧赶着来到端木易面前,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你让我一直都很放心。我只是想知道,王子英现在怎么样了?”端木易看着这个小徒儿,缓缓说道。
恭谨地直起身来后,扁鹊儿平静地答道:“王将军他意识还算清楚,只是要想重回战场还得有些时日。”
“等不了了。”端木易说着,已走向王子英。
眼看着战事让大秦山河破败,他已急不可耐地想让王子英赶紧振作起来。
来到王子英面前,端木易停下脚步,笔直地站在那里,挡住了他眺望远方的视线。这时,王子英才意识到端木易的归来。
百感交集之下,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端木易的大腿,放声哭道:“先生,汧邑没了,卢老将军没了,我愧对你,愧对大秦啊!”
看着泣不成声的王子英,端木易一手将他拉扯起来,训斥道:“知道惭愧就要像个男人一样。城丢了,夺回来就好。魂要是丢了,人就完了。”
“先生……可是,我……”王子英止住了哭泣,但仍是伏地不起,支支吾吾。不只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见状,端木易眉头一皱,心里不禁暗暗发起愁来。要想真的解决王子英的问题,恐怕还真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蒙将军,你先扶王将军回房吧,我和师傅在这儿有话要说。”扁鹊儿自作主张地让蒙艾先把王子英扶了下去。
看着扁鹊儿的做法,端木易未加阻拦,他也有些好奇小徒儿会和自己说些什么。
待蒙艾扶着王子英进了屋,扁鹊儿这才说道:“师傅,我知道您想让王将军快些好起来。但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没有信心。而是跨不过卢老将军战死的这道关。”
听完扁鹊儿的解释,端木易好像明白了。于是问道:“难不成卢老将军竟是死在他面前?”
扁鹊儿点头道:“不错,所以他现在一看到刀光剑影,就会重新回到那一夜。”
“到底怎么回事?你可知道。”端木易问道。
“徒儿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说着。扁鹊儿便讲起了那场惨烈的战斗。
……
两年前初春,端木易东游后的第十个月,寒暖交际,雪消冰释。彼时,端木易正在从晋国去往郑国的路上。
西岐的山水之畔,汧邑城还是一片繁华。
千家万户在开春的日子里准备着播种和踏青。
自王子英从岐山败退于此处后,守将卢照临便轻松了许多。有了王子英的帮助,他便有了更多可以支配的清闲时光。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能有些时间,便总爱忙里偷闲地在家逗逗孙子,冲后生们发发牢骚。
这一日,依旧如往常一样。卢照临到城楼上溜达了一圈,就把守城的活儿交到了王子英手里。
王子英年轻力胜,自然是欣然答应了这安排。
整整一个白日,风平浪静。城门外旷野辽阔,尽是来来往往的太平百姓。城池安和得就像平湖映的月,古井藏的波。
春风吹醒了乾坤万物,也温柔了冬日带来的严寒。将士们的心便也跟着和暖的天光,逐渐平缓起来。
这样的好景良辰,谁又会狠心错负呢?
可偏偏就在这天晚上,城门外来了兵马。
这群夜袭的士兵阵仗颇大。他们明火执仗,手持盾牌,一步步往城门楼子逼进。
按着常规的作战思路,当敌人走进了射程之内,王子英下了放箭的命令。
箭簇雨点般从夜幕中落下,在这春天却显得太过温柔。
有了盾牌的遮蔽,城下悍不畏死的敌军便敢冒着箭雨强攻。喊杀声里,敌军一直攻至城门之下,竟也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就这样,前赴后继的敌人不断冲击着城门。敲打城门的声响唤醒了整个汧邑城的夜。静谧在金戈铁马中被无情踩碎,践踏成泥。
终于,这承载了太多岁月风尘的汧邑城城门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故城摇摇欲坠,危机顷刻降临。